第十一章 栀子花开了吗
回到家中，父母已经熟睡，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点燃檀香，开了台灯。我走到书架旁边，在最下面一层，打开了那个暗红色的匣子。
这里面装满了这些年我们的记忆，许多书信和纸条。还有红的，蓝的，绿的各样的千纸鹤，在这个通讯十分便捷的时代，突然看到这些信件，时光仿佛倒流了许多年。
异地恋那些年，我们经常写信。也因为这样，许多东西才得以保存下来。我小心翼翼打开一封泛黄的信件。那是他最后一封写给我的信。也是最长的一封，一个平时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倾吐的人，用尽最后的温柔完成了这封信。当时看完这封信，我抱头痛哭，如今，再次开启，我却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
看到这个信封，我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那个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身材挺拔，腼腆温柔的男孩子，他在阳光下对我微笑。这是这些年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笑容，温柔这个词汇，我从来不用来词来形容男人，只有他。
“念儿，近来好吗？吃得好不好？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说，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分开两年吧，很多事情不打扰，就是一种温柔。可是，你如何让我做到不打扰？那天，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你，你生病了我也没有关心照顾你，我知道我有很长一段都没有真正的去关心照顾好你 ，你生病难过我也没有一直陪着你，每次一闭眼你就马上出现在我脑海里，有时候真的真的很想你，我会想到以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可能会回到那座小城里，也可能在一个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每一幕都有你，我会给你我的所有，所有的浪漫，所有的温柔，我嘴上同意分开两年，可是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即使是一句简单的好，我也无法说出口，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我永远都无法说服自己和你分开，因为我想一直陪着你，我想让所有的美好都在你身上发生。我想和你结婚，不是想想，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一起写完我们的故事。我想有一天我不是告诉别人我结婚了，而是告诉别人我们结婚了。你腿疼好了没有，这几天过的很煎熬，看着你生病了，我很想去照顾你，可是最后我连一句关心你的话都没有，你应该很难过很失望吧，其实我对我自己也很失望，已经失眠了好几天了，每当我闭眼的时候，我看到的都只有一个画面，我们第一次分开的时候，你送我走，我回头看见你在安检口哭的样子，透过玻璃，我仿佛能看清楚你脸上的每颗眼泪，我心里很难过，但是却也很幸福，我多想冲出来紧紧的抱着你，永远都不要和你再分开了，我再也不想让你为我的离开哭泣了，见过很多人在我面前哭，可是真正让我心疼的只有你一个，从那天开始，我就告诉我自己我只属于她一个人，我要好好的去爱她，我要把我的温柔全部都给她，我没有当着你的面哭，可是当我坐上高铁，我的眼泪就一直往下掉，任凭我怎么都控制不了，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人放下所有的防备，再后来当我知道你在学校情绪不好时，我内心很紧张很焦急，我告诉我身边的人，我要马上去看她，我要去照顾她，尽管很多人都劝我不要这么冲动，但我还是课就没上就走了，一路上，我晕了无数次车，很难受，还迷了路，可是我还是想马上出现在你是身边，我是一个很少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人，可是没有人能体会到我见到你时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开心，每次牵你的手时，我都紧紧的攥着，我想告诉你，这双手任何时候都不会松开你，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我也不愿说起，那天你说要分开两年的时候，我当时已经因为其他一些事情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你说分开，我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当时的我无法控制自己做任何决定，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很爱你，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的打击的我没办法了，我想告诉你，却又不能告诉你，我不想让我爱的人为我担心，所以我答应了你，我知道你会很难过，但是当时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我缓过来了，我想把这些都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你分开，就在你说要分开的前一天，和我玩得最好的朋友，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他宿舍离我宿舍不过五米的距离，自杀前几天还和我一起喝酒谈心，突然间就离开了，就在事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已经察觉到他有自杀的前兆了，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不能原谅自己，他平时最听我的话，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没有拉住他，我没有去关心他的情绪，他一直把我当做他哥，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我不愿面对任何人，尤其是我最爱的你，梦里梦见他我不敢抬头看他，我觉得我不配他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我怕我要是走不出来，没办法给你幸福，你也会因为我更加难过，所以我骗自己，我不爱了，这样我才能狠下心来。可是纵使我说服了自己，可是我却放不下你。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以为我爱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喜欢变少了，我们也变的平淡了，可是最近我发现我还是和当初一样，那么喜欢你，我还是会为你冲动，我还是想为你做所有浪漫的事，我还是那么的不想和你分开，都说时间会让我们慢慢放下，那只是在骗自己，可能我们之间少了当初的那份激情，那份感觉，可是却多了其他东西，或许我们很难回到过去，但是我会让你在我怀里笑着回忆过去。我是男人，很多痛苦的事情我想一个人扛，我只想把美好的东西拿出来和你分享，我后悔自责我没有能解开他的心结，他就这样离开了，但是我会更加牢牢的抓住你的手，昨天的那首邓丽君的歌，是我想对你说的所有话。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可能我并没有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什么，人家都说男人该听从父母的就该娶妻生子，不要谈什么喜欢，然后一辈子就结束了，我也知道人生而孤独，从呱呱坠地，到步入黄土，也就短短几十年，从小奶奶也告诉我，当人死了，都要受审判，那时候我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也没有妻儿，那我又问，你和爷爷还会认识我吗，她说会，我和爷爷会在天堂一直看着你，就是因为生命如此，才让我学会了珍惜眼前的所有人，曾经那些倔强也逐渐和生活和解，那些现实我都知道，我只想留住那些美好，有时候我觉得我和海子很像，可是海子的结局并不好，也很可惜，生命中也满是遗憾，但你确实生活中唯一的美好，犹如暗淡无光的生活有了一丝明亮，喜欢你也不仅仅是年少时的欢喜，而故事也不是到此为止，你的心可能有很多的东西，没有我的位置，或者你的心很冷，会把我的这颗心也变的冰冷，但是你依旧是美好的，你笔下的人可能都有阴暗，遗憾的一生，我想做的是为你填补那些缺失，我也可以很成熟很理智的当你的读者，和你聊人生，聊人心，聊人性，我也会写一些东西也不仅仅是给你的情话，但是更多时候我更愿意我做你的大男孩，你做我的小女孩，因为我想给你快乐，美好，感动，我想让你知道世界即使有些阴暗，美好也一直都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想做你一辈子的读者，一辈子的爱人，一辈子的丈夫，一辈子的孩子的爸爸，当然有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想以后我们都带着纸和笔，去各地听每个不同的故事，然后把他们记录下来，讲给更多的人听，我想听到你说自己配不上我的喜欢，如果你真的不配，那世间还有谁配呢？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自己的父母，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那么请让我带上你，一起去看拉姆措的清澈，可可西里的美，那时看着你的脸，我会忘却这世间的一切，我活的是幼稚了一下，理想了一些，不切实际了一些，曾经的我看山是山，看海是海，遇到你以后，山便不再是山了，海也不再是海了。别人都说我为你做的太多了，爱就显得廉价了，可是他们却不知，我只是想给你最纯粹的爱。看到你的信，我的心瞬间支离破碎了，我想我应该走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我也不后悔，希望你也是，很多事情我想我也没有资格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怪两年前，在汉江河边，你告诉我了你不只是想逗逗我，是真的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然后抱着我不让我走时，我就已经输了，看着你在车站口泣不成声时，我的心开始慢慢融化，也许是那杯红豆奶茶，又或者是你在我脖子上亲吻时，我突然想看你穿上婚纱时的样子，那时的你会是多美啊，想着想着，我竟忘记了西安的寒夜是多么冷啊，如同过去的我，让人胆战，我想如果当时这些只是感动，那么我们很早就会分开了吧，今天是我为我们的感情最后一次努力，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所有，我以为我可以做些什么，最后才明白，我做什么都是徒劳，有些东西很早就已经不在了，曾经陪你哭陪你笑，带你走遍那座小城的每个角落，在你失眠时，用沙哑的嗓音为你唱情歌，把你当公主一样抱着给你讲童话故事，曾经把我的所有都给你了你，现在我不后悔。很遗憾，故事有点短，没等我画上一个句号就已经结束了，我走后，别后悔，别难过，别不舍，就像你告诉我的一样，“你要好好的”。我不能再爱你了，余生要是再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他，别再把他推开了，把他留在你的身边，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亦是，相逢本不易，你我皆是缘，余生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如果再见，我想看到你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在红色的地毯上，你披着婚纱，看完这些电话删了吧，把我忘了，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如果我有幸出现在你写的故事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写的太好，因为我希望你是真的忘了我。我曾爱你轰轰烈烈最疯狂 ，如今我把你归还与人海，此生不见，你我安好。 凌正轩笔。”
合上书信，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已经不敢再去拆开其他信件。
“正轩，我多想告诉你，我过得不好。这些年。”可是，我还能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说这些话呢。
当初分开，竟然是因为我美其名曰的在一起时间太久，其实就是变心了。
提到变心，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纳兰性德的一句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真的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吗？还是原本故人心易变？
有多少人了解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呢？当所有的人都在说自己过去或现在爱上谁谁谁时，我却认为，每个人，心的实质是究其一生都只在爱自己。就是因为我们都在爱自己，所以我们会在不同的时期环境才会“爱”上不同的人，爱自己那绝对是真爱，爱别人无非是爱上那个人带给你心灵或身体上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于是就沉迷或依赖这种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感觉之中，天真地以为自己爱上那个人，于是就付出或奉献很多，其实最终还是希望那个人也深深爱上你。不是吗？
那些为情所困自杀的不是因为他太爱那个得不到的人，而是他不再爱自己了，对自己绝望了，所以干脆杀了自己。
正因为我们爱的永远是自己，所以在不同的时间只要有某个人又激发了你那神秘莫测的感觉，你就又一次沦陷到那种感觉中，所以就变心了。心其实就是感觉，而感觉怎么可能一成不变？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会变心。只是因为有伦理道德的束缚，很多人的变心会掩藏起来只有自己知道。而不管是明目张胆的变心还是偷偷的变心也都只是爱自己的表现。置舆论不管的是太迷恋爱上自己想要的感觉一定要去追求而不顾一切忘乎所有，而悄悄变心不表现出来的除了爱自己的名声外则是爱自己已经习惯的一切。
假如一个人的一生中像爱自己一样爱一个人，不管他变成怎样都不改初心，那才可以说是真爱，你是真的爱那个人。而在不同时期爱上不同的人，但凡“等闲变却故人心”的就不是真爱。真爱，就是如同爱自己的生命一样恒久不变。
这样的人，我竟然有幸遇到过。
可惜，当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切的时候，却已经是永远的失去了，这就是生命的玩笑所在。
转过身，忽然看到书桌旁放着的《百年孤独》。
生命中所有绚烂终将需要寂寞来偿还，人生终将是一场单人旅行，孤独前是迷茫，孤独后是成长。看过《百年孤独》的人很多，但是马尔克斯式的孤独却没有几个人能懂。
书签上写着：栀子花开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