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什么呢？

春天是万物萌生，是冰化为水，种子发芽，世界都是新的。

易兆风从台湾回来。

去的时候带了张支票，不会太少，可以让那个叫阿杰的孩子吃饱穿暖，但也不会太多，在平常人家长大，就该过平常人家的日子。孩子养得黑壮结实，阿薇夫妇也很欢喜他，家里老大追着他喊弟弟，非常和谐。回家的时候，除了给千佑——对了，那个捡来的跟了令熊姓的孩子——买了凤梨酥，给令熊带回来的只有一卷录音带。

磁带塞进收录机，一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妈妈，妈妈……”

令熊脸上的某根神经跳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动。

“阿杰乖，我是谁？”

“妈妈，妈妈……”

阿薇的笑声从收录机里传出来。

情绪可积攒也可消磨，时间是药，即使有副作用，但疗效在眼前。令熊咧了咧嘴，算是在笑，易兆风便也当她是在笑。

“那孩子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今天是周末，下班后，易兆风载着令熊去寄宿学校接千佑回家——令熊还是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既没有时间精力将他日日系在身边，也不愿扔给自家那群不省心的家人，易兆风便选了家校风严谨的寄宿学校。好在千佑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在学校表现一向很好，到了周末，易兆风便无论如何要将令熊的时间表空出来，让他们多点时间相处。千佑很黏令熊，对易兆风也极是信赖。

“易先生，你去台湾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千佑牵着易兆风的手从学校出来，仰着头充满期待地问。

易兆风捏捏他鼻子，“最好吃的手作凤梨酥要不要？”

小家伙乐得蹦得老高，又叫又跳，“我就知道易先生对我最好了！”

“比你妈咪还好？”

千佑眨眨眼睛，“嗯……还差那么一点点……”他的两只手指比出差不多一毫米的间隙。

易兆风便笑了，摸摸他的后脑勺，“对你妈咪好一点，她很辛苦的。”

“我知道！”小脸扬起不屑，“你都没有从台湾给妈咪买礼物吧？”

“我的钱都是她给的，还买什么啊？”男人心里想，只要她开口，整个人都可以送给她啊。

“你可真笨！我们班Toby 要追Mandy ，都会把零花钱省下来给她买公仔。”千佑摇摇头，易先生大概没上过学，不知道男孩子应该怎么追求女孩子。

令熊站在车旁，看这一大一小手拉手过来，夕阳正好，霞光挂在天边，何尝不是一幅美丽的图画。正出神间，千佑从五十米开外冲过来，扑到她怀里，然后像八爪鱼一样跳到她身上抱紧，小嘴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妈咪！我好想你！做梦都想你！妈咪有没有想千佑啊？”小手牢牢地箍住她的脖子。

几十斤重的小人儿挂在身上，她有些吃力，那暖暖一团拥着自己，又不由将他搂紧，“妈咪当然想千佑啦，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转脸望向易兆风，终于松开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