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倩女幽魂）（轻古籍）》

[清]蒲松龄著

故事首段是这样交代的：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

（宁采臣，浙江人。性情豪爽，品行端正自重。他常对人家说：“平生除了妻子，没有第二个女人。”）

宁采臣，已婚，有妻。且品行端正。这是他能够抵御女色的必要条件。

宁彩臣去金华，在北城门外一处寺院歇脚。见寺中殿塔壮丽，蓬蒿没人，顾殿东隅，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乐其幽杳。

好一处僻静清幽之所在。

院中只有一个叫燕赤霞的书生居住。二人在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之时促膝长谈。

晚上，聂小倩前来色诱。

实际上小倩一晚上对宁诱惑了三次。

第一次。“月夜不寐，愿修燕好”。（月夜睡不着，愿和你共度良宵。）

“卿防物议，我畏人言；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你要提防人讥笑议论，我也怕难听的流言蜚语。行为只要一不检点，就会廉耻丧尽，道德败坏。）

是小倩不美吗？非也。文中交代，小倩十七八岁，仿佛艳绝。由此可见宁采臣之品德高洁。

小倩进一步试探。“夜无知者。”

宁叱：“速去！不然，当呼南舍生知。”女惧，乃退。

即便夜里无人知晓，宁采臣也能坚守底线。更何况怎能无人知晓？毕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最后一句更像是要喊人，让人尽皆知。这种坚决终于打退了小倩的念头。

但是小倩还不死心。继续抛出第三招。至户外复返，以黄金一铤置褥上。宁掇掷庭墀，曰：“非义之物，污吾囊橐！”

（到门外又返回来，把一锭黄金放在被褥上。宁采臣拾起黄金丢到屋外台阶上，说：“不义之财，玷污我的行李！”）

若说这宁采臣已有妻子，知晓男女之欢，所以能够抵御美色诱惑，不算什么。（其实有家室的男人好色者众多。）

这不义之财绝不取之的高风亮节，着实让人敬佩。宁的言行，也再次验证了文首之交代，的确品行端正。

女惭，出，拾金自言曰：“此汉当是铁石。”

不近女色，不取不义之财，真的就是铁石心肠吗？未必。

第二夜，又有书生带仆人投宿。当夜书生死，次夜仆人死。死状是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

聂小倩再次登场。这次不是来诱惑他，而是来救他。

“妾阅人多矣，未有刚肠如君者。君诚圣贤，妾不敢欺。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腆颜向人，实非所乐。今寺中无可杀者，恐当以夜叉来。”

（“我见过的人多了，没有像你这样铁心钢肠的。你真是圣贤，我不敢欺骗你。我叫小倩，姓聂，十八岁就短命死了，葬在寺旁，一直受妖怪威胁，干各种下贱事；强装笑脸诱惑男人，实在不是心甘情愿。现在寺中已没可害的人，怕要派夜叉来害你。”）

宁采臣有点惊恐，问她怎么办。小倩说：“与姓燕的书生住在一起可以平安无事。”宁采臣问：“为什么不去诱惑燕生呢？”小倩说：“他是个奇人，不敢接近他。”

宁采臣又问她是怎么害人的？

“狎昵我者，隐以锥刺其足，彼即茫若迷，因摄血以供妖饮；又或以金，非金也，乃罗刹鬼骨，留之能截取人心肝：二者，凡以投时好耳。”

（玩弄我的人，我暗中用锥子刺他的脚心，他就神志昏迷不清，于是抽他的血供妖怪喝。或者用金子引诱人，其实那不是金子，而是恶鬼的骨头。谁留着它，就会被割去心肝。女色和黄金这两样，都用来投一般人所好罢了。）

果然晚上鬼魅前来，被燕赤霞行李中的飞剑所伤。

小倩临别泣曰：“妾堕玄海，求岸不得。郎君义气干云，必能拔生救苦。倘肯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宁毅然诺之。

宁采臣绝非铁石心肠。他知恩图报 ，挖掘出小倩的尸骨，用衣服被单把它包好，雇了一条船回到家里，还在临近野外的书斋附近营建了一座新墓，将小倩的尸骨葬了，并供了祭品，祝祷说：“你孤魂无依太可怜了，葬在我小屋的附近，欢歌声、悲哭声能互相听到，大约能不再受恶鬼的欺凌。奉上一杯水酒，算不上清香甘美，请不要见怪。”

小倩欢欢喜喜向他道谢说：“你讲信用，有义气，我死十次也不能报答。请让我跟你回家，拜认公公婆婆，偏房也好，女仆也好，我都不后悔。”宁采臣仔细端详，小倩肌肤红润像流霞辉映，小脚纤细像尖尖嫩笋，白天的容貌，更显得娇艳无比。宁采臣就带她一起回到家，兄妹相称，小倩早晚侍候宁母。

半年后宁采臣的妻子病故。一年后，宁采臣娶小倩为妻。后来夜叉夜晚来袭，被燕赤霞赠送的皮袋收了化成清水。自此夫妻二人安心度日。

宁采臣考中进士。小倩生了个男孩。想必小倩是鬼妻，所以宁采臣收了一房妾，小倩与妾又各生一个男孩。长大都做了官，名声很好。

这个故事到底说明什么呢？

纵观那些贪财好色的，终不得善终。像书生和仆人那样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究竟为财还是为色而亡，也不得而知。

而像宁采臣这样品行高洁有情有义之人，仍然可以光明正大娶妻纳妾，升官发财，前途一派大好。

所以无论是美色还是钱财，君子取之都要有道啊！每位君子都要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