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走了六年了,走的时候很突然,心脏出了问题。
在那个小城,黑哥也是知名人士,他没钱没势,之所以知名,是因为他的和善,他的合群,他的热心助友,他的与世无争。
朋友之多,大家都笑赞黑哥从早上一出门就开始举手跟朋友熟人打招呼,手一直举到天黑回家才放下。
我从87年回老家读高中有幸结交黑哥,做了32年好兄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黑哥在支持鼓励我。那日一别,终会相见。人过中年,夕阳渐现,那边的朋友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惧怕死亡了。
过去那边六年了,还好吧?我的黑哥?
那边是不是朋友也不少,是否也是顿顿有酒有肉?在那边有没有开茶庄?地价如何?有没有搞开发?股市如何?是不是也是绿多红少?那边有没有新G?戴不戴口罩?
黑哥,你走了一年后,我开始下笔写小说《 70后的青葱岁月》。其中很大的篇幅是在写我们的故事,写文的时候就像你又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部小说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冥冥中你送给我的礼物。写文过程中得到了你强力的支持,这种支持来自于三十四年前。
老黑比我大,有时大一岁,有时大两三岁,随他性子。不管怎么都是大,我尊称他为:黑哥。
1987年,因为期中考试前的一场打架,让我头缝了若干针,误过了考试。我窃喜,父亲暴怒。
遂被转学发配回老家,与黑哥成了高中同学。黑哥父亲原是武装部长,母亲是老师。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生活条件算好的。
刚转学过去,一切皆陌生,唯有黑哥见面即有亲近感,多方关照于我,遂成好友。
黑哥带我去公路站门前的小鱼池里游泳,去村子里的朋友家打尖,遍访县内名校,夏店,一中,职业中专,所到学校,皆有校内名人接待,并安排下榻于大通铺之宿舍。
黑哥待人友善,谈吐风趣,尽管本事不大,但不妨碍他乐于助人,就算求遍拐着弯的几道关系,也不会磨灭他助人的热情。所以在学生时代即是县内著名的社会活动家。
记得一次黑哥与我感到总在小县奔走,格局太小。决定去趟大城市旅旅游,小县南北长,东西短。南方一公社岞山有火车站,我俩到小站喝了一碗面条,坐了七个小时的每站必停观光绿皮车,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回想起跟黑哥相处的日子皆是快乐,人总要成长,大了以后就会有很多不快乐。黑哥去北京当了几年兵,实现了他一直以来保家卫国的抱负。
复员回县后,自己开过茶庄,生意不知怎么样,主要工作是每天接待南来北往的兄弟和朋友。
茶庄成了接待站。每日费用多多,收入寥寥,终日入不敷出,于是关门大吉。老黑又回了就业的事业单位,也混得个轻松闲散。
上班点卯过后,每日主要业务还是迎来送往,有朋友笑称:老黑早上出门就开始举起手打招呼,到晚上回家才放下。
黑哥是个开心果,每每都是给别人带来欢乐。有他在的酒桌都是笑声。黑哥比较贪酒,中年以后,从早喝到晚。
几次住院,我去看他,发现病床旁的床头柜里都必有一小瓶二锅头。见到我去了,黑哥马上打起精神,谈天说地,笑看风云。
黑哥越来越瘦,但还是烟酒不离,他笑称自己定会长命百岁,因为他还要负责写我们弟兄们每一个人的马票。
马票就是人故后,请人写的在阴间的通行证。上书随伺人员姓名及数量,姓名一般都是大壮、二壮之类,携带之金银财宝,马匹及数量等。最后喝令各方不得截留,并予以通行的便利。听起来,像是那边的护照。
成年以后,不在一个城市,交往少了,但不耽误我们一见面还如学生时一样融洽,说起少年时,哈哈大笑,笑得彻底。
黑哥给大家带来的都是欢笑和快乐。但我知道他自己内心并不快乐,他在借酒浇愁。黑哥是很有才的人,书法写得很好,通古博今,出口成章。
黑哥是颜姓后人,总是笑称也是圣人之后。黑哥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他是我一辈子的好哥们儿。
几十年的人间风景,黑哥率先看到了尽头,不再留恋,拂衣远去。黑哥走了两年了,走得时候很突然,心脏出了问题,没来得及给我们写马票。
但我想,我们终会那边相见,这边不送,定是先去那边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