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最黑暗的“祸事”
九月间，百花园中的菊花盛开，尤其以黄菊最艳，佛爷正与宫人一起在园中欣赏菊景，那一朵朵硕大的多层黄花，遍展开纤细的花瓣，宛如制作精美的金碗，盛满了瑞黄的豆粒，在风中一摇一摆，在绿海中荡漾，又宛如那紫竹林中的碧波池。
佛爷难得几分雅兴，微笑着看着这些菊花，随口吟道：“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
李公公在旁急忙赞道：“好诗好诗，好词好句，佛爷能咏出这样的佳句来，佛爷吉祥。”
佛爷笑道：“这哪是哀家做的诗，只是前人所做，哀家一时兴起吟诵而已。”
李公公忙道：“即使是前人所做，但出自佛爷之口，就如同口吐莲花，更是不凡了。”
佛爷闻言又是笑笑，继续看花。
就这时，长廊中一个身穿蟒袍的胖子急匆匆赶来，一面跑一面喊道：“佛爷呀！祸事了。”
佛爷见了就是眉头一皱，对李公公说：“又是卯王爷，这老东西可是从来没给哀家带来什么好消息的。”
李公公微微一躬说：“他老人家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忙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佛爷轻笑一声，单等卯亲王过来。而这回卯亲王也学精了，在离佛爷还挺远时就停下脚步，轻抬腿缓落足慢慢的走。
佛爷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喊了句：“老猴精的别溜步了，哀家看到你了。”
李公公也赶快叫道：“王爷快点过来吧。”
卯亲王赶紧答应一声，几步小跑到佛爷近前，给佛爷施了个跪安，然后站起来。
佛爷慵懒的问道：“王爷这么急匆匆赶来，又是有何事了？”
卯亲王赶紧回道：“那个，今午后在火离街区有三个洋人被打了，结果这事禀到我这，我这不就来回奏佛爷您了。”
“切，洋人被打算什么大事，有打死了吗？”佛爷问道。
卯亲王摇头道：“没有，那三个洋人好像是德约兰水兵，到咱这酒楼听曲喝酒，结果酒后在街上闹事惹出人命，就被人揍了。”
“德约兰，蛮夷小国。”佛爷嘲笑道，“既然没出人命，那就更不算大事了，找出打他们的人，当街砍了头就行了。洋人嘛，就是想要个说法，讨几个钱而已。”
卯亲王赶紧说：“可是现在打人的嫌犯还没捉住，而德约兰公使那边却闹得不行。”
“那就随便找个人顶了，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真是烦人那，不就是贱民嘛，这你都处理不了，哀家要你何用？”
佛爷用眼瞪视卯亲王，吓得亲王脖子一缩，忙点头道：“会的会的，奴才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又被佛爷叫住。
“哎，哀家还有话要问你，现在都九月末了，不知咱们东北那旮旯的田地收成如何啊？”
卯亲王赶紧回道：“蒙佛爷惦记，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长齐了就收割啦。”
随后卯亲王退下，佛爷继续赏她的菊花。
次日佛晓，整个京师就被一片喧闹之声惊动了，由几个军机营调的军队，在全城展开很大的搜捕，直到天晚无人敢上街闲逛，官兵们共逮得嫌犯五十一人，投进了大狱。
可是德约兰公使杰克逊却不买账，他指着中土外交大臣苏丙辰的鼻子骂道：“我们的水兵被你们的人打了，打成了重伤，虽然没看清打人者模样，但肯定是拳大力猛之人，可你看看你们抓的都是什么货色，一群老弱病残。这样就想向我交差，你是当我是傻瓜还是白痴！你们这样做是不负责任，那么我会请示英特力士大使，到时候我们就开战开战！”
被这样的叫喝，苏丙辰连个屁都不敢放，然后赶紧赔礼说：“这个我们只是抓住些嫌犯，还没有审，这不是向您汇报一下，哪是交差啊？”
“好吧，”杰克逊仍是余气未消的说道，“那我就限你们四十二小时内给我个满意的说法，不然没完！”
“是是是，”外交大臣赶紧畏畏称是，退出了公馆。
不过掌管京师治安的顺天府尹接到这个命令直嘬牙花子，叫道：“四十二小时，不就是二十一个时辰那，我上哪去给这个说法啊！要是给不了，我的顶带恐怕不保。”
一旁师爷赶紧应道：“老爷，这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实在捉不着人还可以这样……”
说着师爷冲府尹耳语几句，府尹叹道：“唉，实在不想如此，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天下午，顺天府贴出公告，让嫌犯家属用高额保金赎人，换句话说就是拿钱买命。那些被抓的家里人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办法，见此公告如捡到救命稻草一般，回家砸锅卖铁也将人赎了出来，这样原本五十一人就还剩下二十六人。
第二天上午，苏丙辰又匆匆来到德约兰公使馆，见到杰克逊说：“公使阁下，经过我们连夜审讯，共审出二十六乱党，原来这些事情都是乱党搞破坏，是一次有组织的预谋活动。他们先借两人吸引贵国水兵注意力，不惜牺牲性命，然后借机殴打水兵，目的是为了破坏我们两国关系，暗自得到利益。”
杰克逊听完蹙眉道：“乱党破坏，那么他们的主谋呢？那个打人的人呢？”
苏丙辰说：“目前还在捉拿，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现在我们要把这二十六名乱党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知算不算给公使一个说法？”
杰克逊愣了一下然后说：“嗯，这还算是个说法，那接下来就看你们解决了，不过主谋必须快快抓住，我限你们七十二小时回话。”
好吧，七十二小时就七十二小时吧，苏丙辰心中苦闷，也只好应下。
再说牢中关押的剩下二十六名疑犯，不住于牢头喊冤枉，牢头看着他们也苦道：“冤枉，我也知道你们是冤枉的。可是老少爷们儿们，没办法呀！洋人那头压得紧，不然就要开战，会死更多的人的。”
“再者说了，咱们官儿也不容易，你们别看收了那么多高额的保金，但其实都是得赔给洋人的，这有钱的赔钱，像你们这般穷的叮当响的就只好赔命了。”
“是哪个混蛋让爷这样无端丢了性命，真是该死！”人群中有人骂道。
牢头说：“还在抓，不过眼下是得各位牺牲下的时候，也算是为国捐躯吧。反正你们也都是烂命一条，临死能博个名头也是好的。当然也不会让你们白死，这有家的每家会赔二两银子，够一辈子用了。没家的这几顿大鱼大肉的恐怕你们一辈子也没吃过，就好好吃吧，好好上路。”
“算了吧各位，牢头大哥说的对，反正头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那我们今天就当回好汉吧。”
人群中有人叫道，其他人也应起来。
次日早晨，这二十六人被镣铐锁上，又同牢头共饮一碗酒，唱着折子戏上了刑场，在百姓一片哭声之中，于午时三刻齐被砍了脑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