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的这几天,我一直恍恍惚惚。
母亲走得突然,晚饭吃到一半,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匆匆地去了。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走的,当时正在给母亲喂饭,那一刻来临时,心中狂跳,三四度的天气,急得满头大汗,在慌慌张张努力施救了一番过后,我知道,母亲的大限到了,赶紧叫来姐姐弟弟,收拾好当紧之物,火急火燎赶回老家。
丧葬的烦琐和冗杂自不必说,我和姐弟三人连轴转,熬过了五天五夜,终于把母亲送上了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我会轻松很多——这几年来,我一直暗暗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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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50出头就中风了,右脑出血,到现在已经整整偏瘫了15年。近几年情况越来越糟,我心里一直隐隐担心,也就没敢再外出务工。
一个月前,母亲突发二次中风,入院治疗了半个月。
这次伤了另一边大脑,医生用尽办法,也只换来了母亲全瘫的结果。
这种情况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屎尿在床,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专人伺候,普通的家庭哪耗得起!不仅如此,还要不厌其烦地给病人按摩四肢,不管白天黑夜,每隔个把时辰就要给病人翻身,不然,时间一久,病人身上会长褥疮,进而慢慢溃烂!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想出院第十天,母亲就走了。
旁人都说走了也好,少受点罪,子女也好过。
我一度也以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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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的这几天,我一直恍恍惚惚。
母亲走得突然,晚饭吃到一半,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匆匆地去了。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走的,当时正在给母亲喂饭,那一刻来临时,心中狂跳,三四度的天气,急得满头大汗,在慌慌张张努力施救了一番过后,我知道,母亲的大限到了,赶紧叫来姐姐弟弟,收拾好当紧之物,火急火燎赶回老家。
丧葬的烦琐和冗杂自不必说,我和姐弟三人连轴转,熬过了五天五夜,终于把母亲送上了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我会轻松很多——这几年来,我一直暗暗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母亲50出头就中风了,右脑出血,到现在已经整整偏瘫了15年。近几年情况越来越糟,我心里一直隐隐担心,也就没敢再外出务工。
一个月前,母亲突发二次中风,入院治疗了半个月。
这次伤了另一边大脑,医生用尽办法,也只换来了母亲全瘫的结果。
这种情况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屎尿在床,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专人伺候,普通的家庭哪耗得起!不仅如此,还要不厌其烦地给病人按摩四肢,不管白天黑夜,每隔个把时辰就要给病人翻身,不然,时间一久,病人身上会长褥疮,进而慢慢溃烂!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想出院第十天,母亲就走了。
旁人都说走了也好,少受点罪,子女也好过。
我一度也以为是这样的。
自从母亲瘫痪后,家里一天不如一天。母亲脾气又犟,谁的话都不听,是个极难伺候的人,和谁处久了都会吵得不可开交。小时候那强烈的长大要孝顺父母的愿望这些年也耗得差不多了。
而且客观地说,我现在这种困难的处境,和母亲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所以我心里慢慢地有些不顺。
可是母亲一走,我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
这几天愈发的冷了,每天我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查看一下天气,想着母亲会不会冻,该给母亲买保暖的棉衣棉鞋了。猛一恍神,才想起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母亲已逝的事实!
母亲毕竟是母亲!不管以前有多少龃龉,血浓于水啊!
遥想这些年对母亲的怨怼,实是不该!母亲身上的那些“黑点”,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有三样特质最出名。
一是勤快。用村里妇人的话说就是“一双手抵两双手”,这是有目共睹的,母亲手脚快,干活麻利,吃苦耐劳,是个做事的好手。
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家里条件差,小孩多。父亲又是个极其害羞、沉默寡言到近乎自闭的人,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我甚至怀疑若是没有人主动找他说话,他可以一辈子不开口!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偏偏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家务活从不沾手,对子女也不闻不问。于是一大家子的杂事全落到母亲一个人身上,烧饭做菜、洗衣缝补、养女带娃、养猪喂鸡……不仅如此,旱地里的活大部分也由母亲承担,挑粪浇肥、种薯种豆、伺弄果蔬……一家人的吃食,除了大米,其它几乎全从母亲的一双手来,忙里忙外,少有停歇。
二是脾气犟,性子急,爱较真。无论什么事,母亲都有自己的主张,一旦决定,从不听别人意见,都得按她的意思来,吩咐了就得马上去做,稍慢一点就会一通吼。偏偏又特爱较真,什么都要分个是非对错,非争赢不可。这就常常得罪人,遭人诟病。
三是嘴碎。相比于别家的慈母,母亲是不折不扣的严母,骂起人来不仅狠,而且毒,还持久。对自家小孩尤甚,稍不顺从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不管初一十五,从不忌口。我兄弟姐妹四人没少受“摧残”。至今犹记得有一次骂得狠了,我连晚饭都没吃,在屋外的空地上哭到半夜,几次强拉都拉不回。
母亲一辈子没改过脾性,就连病了也毫不收敛。
小时也就罢了,骂骂也就过去了。人大了还如此这般,谁也受不了,这便生出许多口角,跟谁都处不太平,和老人们聚在一起闲聊,聊着聊着常常会莫名其妙吵起来,为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掐。连我们做子女的都难以忍受,就更不用说他人了。别人说母亲不得人心,坏就坏在这张嘴上。
想想也是,太较真的人,人际关系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可是母亲虽然嘴上不饶人,对我们的爱却一点不比别人少,甚至更多更强烈,内心也更敏感。正因为此,她对身边的一切才表现得那么激烈,激烈到让人无所适从,让人难以接受!
母亲曾有过一次震撼我心灵、让我终生难忘的流泪。
那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的期中考试,许是长年累月高强度的学习,又或是营养跟不上,再或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总之,那个学期我有点精神恹恹,结果考试发挥失常,长年雄霸年级第一的成绩一下掉到了第六。
那个冬日的傍晚,回到家,受不住打击的我向父亲母亲嘤嘤倾诉了事情的始末。
当时母亲正在切菜,听我一说,开始埋怨父亲,说父亲没用,赚不到钱,连给孩子吃好点的钱都没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恨恨地骂父亲,时不时抬手抹一把眼泪,菜切得乓乓响,桌子吱呀吱呀摇来晃去,仿佛不堪重负……
父亲长叹两声。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残酷和艰辛,也是第一次听见父亲如此沉重的叹息,更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
那天的晚饭吃得索然无味,一家人黯然神伤,我的心灰得像这冬夜一样寒冷。
第二天,等我起床时,却不见母亲身影,早饭是父亲破天荒给我做的。
临近午饭时,母亲回来了,怀里揣着两盒“补神精”。
原来母亲一大早去了三十里外的大姨家,借钱买了补品给我!
那一年的中考,我不负母亲的期望,考上了满意的学校。
只是,命运从来不由己。
这次考试最终没能改变我的命运,我没能让母亲过上想要的生活,母亲没享过一天清福。
想到这些年对母亲的疏淡,心中惭愧不已。
我是个不孝的人。
愿母亲在天之灵安好!
2020.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