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十九,壬寅(342年)—丁未(347年),共6年
显宗成皇帝下
咸康八年(壬寅,342年,(成)汉·汉兴五年,赵·建武八年)
1.春天,正月初一(己未),发生了日食。
2.正月初七(乙丑),晋主司马衍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3.晋·豫州刺史庾怿(庾亮的弟弟)给江州刺史王允之送去了一壶酒,王允之怀疑酒中有毒,于是先找来一条狗试喝了一口,结果没过多久这条狗就暴毙了,王允之迅速派人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晋主司马衍。
司马衍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说:“我大舅(庾亮)已经把这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了,小舅舅难道也想胡来吗!”
二月,庾怿喝下毒药自杀。
4.三月,晋主司马衍下诏要求在祭祀晋武帝(司马炎)时以武悼后杨氏作为配祀。
5.晋·荆州刺史庾翼在武昌镇守期间,难以解释的怪事频频发生,庾翼认为这是有妖物在作怪,因此向中央提出申请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乐乡(位于武昌西南方)。
晋·征虏长史王述给中书监庾冰(总领尚书事务,有辅政职权,人称“贤相”)去了一封文书,说:“乐乡与武昌相距一千多里,就这样把镇守在武昌的几万兵力贸然全部转移到乐乡去,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光是迁移的路上所消耗的军资粮草就不计其数;
在乐乡修建城防营屯、加固防御工事,就已经是一笔相当巨额的开销了,少不了劳民伤财、兴师动众;
本来从江州地区往武昌运输军粮,路途近、运粮压力小,而转移到乐乡之后,运粮船队要逆流而上行使好几千里,平白无故增加输送难度,人为制造阻碍。
然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所谓的‘消灾’和‘迷信’。
而且武昌所处的地段,是各处藩镇的中心所在,到达任何一个藩镇点的距离都不算远,无论其他什么地方出现了变故,镇守在武昌的军队是永远都能够及时赶去支援的——这个地方所具有的意义可不只是抵御上游地区的敌人那么简单,而是全国藩镇的枢纽所在。
如果将镇守地点转移到远在西南的乐乡,那就相当于把对国家而言最重要的一部分兵力转移到了西部边陲,万一沿江的那些营屯堡垒遭遇了祸乱、变故,那么光是把军情传递到乐乡都要很花上一段时间,就更不存在什么及时响应、紧急救援了。
庾翼身为荆州刺史,身为庇护中央、守卫疆土的藩蔽重臣,应当牢牢镇守在最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这块地方要既能抵御外敌的侵扰、又要能及时支援周边营防的紧急情况,是中央最坚实的屏障、也是最有力的支撑,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伺机作乱,才能保证外敌不敢侵犯我国一丝一毫的领土。
武昌就是这样的军事重镇,不是乐乡能够比拟的。
“当初秦始皇嬴政因为一句‘亡秦者胡’的谶语,就把蒙恬以及国家的接班人扶苏调离中央,到北边去讨伐胡人,却没想到国家最终葬送在小儿子胡亥手里。
周宣王因为忌讳‘山桑弓、草箭囊,实实在在害周亡’的童谣,便下令诛杀卖弓和箭囊的人,结果有一对卖弓和箭囊的夫妇在逃亡的路上捡了个女婴,逃入褒国,最后这个女婴就成了迷惑周幽王、导致西周灭亡的褒姒。
这不就是因为太过迷信而造成的后果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随它去吧,真正聪明通达的君子,是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他们只需要勤勤恳恳的工作、认认真真的做人,行事问心无愧、为人真诚坦荡,这就够了,至于遇到了一些奇事怪事,他们是不会去想方设法消灾祈福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选拔优秀人才、做好本职工作、执法清晰严明、作战勇猛无前,把国家社稷的前途和发展放在第一位才是最关键的!”
晋主司马衍也对征虏长史王述的观点表示认可,于是荆州刺史庾翼就没有再提将镇守地点从武昌转移到乐乡这档子事了。
6.夏天,五月乙卯日,晋主司马衍生了一场大病。
六月庚寅日,晋主司马衍病危。
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开始乱搞,伪造了一份尚书部门的凭证,给皇宫各宫门的守卫下达命令说不允许放入任何一位当朝的辅政大臣;所有人收到这个消息无不大惊失色、焦躁不安。
晋·中书监庾冰说:“这个命令绝对是假的。”
随后,庾冰命人调查审问,果然是伪造的凭证。
当时,晋主司马衍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司马奕——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中书监庾冰考虑到庾氏兄弟已经在朝中长时间秉政专权,而现在晋主司马衍又即将不久于人世,肯定会有人趁着改换天子的这个机会整治庾氏之人,庾冰担心将来遭受迫害、被新帝疏远。
于是庾冰有事没事就在司马衍面前说现在国家还面对着野心勃勃、妄图吞并天下的强敌,应当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人来当下一任天子,而不能寄希望于小婴儿;同时,庾冰建议司马衍立他的亲弟弟·琅邪王司马岳为继嗣,得到了司马衍的同意。
晋·中书令何充说:“父亲传位给儿子,这是从古至今先王们都遵守的规矩,那些打破这个规矩的,没几个有好下场。正因如此,周公旦如此圣贤,周武王也没有想过要把王位传给他,并不是因为不爱他这个弟弟,而是为国家未来的发展和延续做出的慎重考虑。
然而如今你要陛下传位给琅邪王(司马岳),那陛下的儿子该怎么办呢!”
庾冰并没有理会何充的反对,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晋主司马衍下诏将司马岳(司马衍的弟弟)立为自己的继嗣,将司马奕确立为琅邪哀王(司马安国)的继嗣。
六月壬辰日,中书监庾冰、中书令何充以及武陵王司马晞、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入宫接受晋主司马衍的托孤辅政遗诏。
第二天(六月癸巳日),晋主司马衍驾崩,在位十七年,时年二十二岁。
司马衍即皇帝位的时候只有五岁,那时由于年龄太小,没办法亲自处理政务,等到司马衍长大后,生活作风简约朴素,是个勤俭节约的皇帝。
7.第三天(六月甲午日),琅邪王司马岳即皇帝位。
晋主司马岳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8.六月己亥日,晋主司马岳下诏封晋成帝司马衍的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封司马奕为“东海王”。
9.晋主司马岳在服丧期间,暂时不接触政务,一切军政大小事务全都交给车骑将军庾冰与中书令何充打理。
秋天,七月丙辰日,晋成帝司马衍在兴平陵下葬。
司马岳徒步行走为司马衍送葬,到达阊阖门的时候,司马岳登上素辇(有白色饰物的车辇,举办丧事的时候使用)来到兴平陵,为司马衍举行下葬典礼。
司马衍下葬后,晋主司马岳来到大殿,把庾冰和何充也叫来一并坐在自己旁边,司马岳说:“我能坐上帝位,全都是靠你们二位啊!”
何充说:“陛下能成为真龙天子,这都是庾冰的功劳。如果按照我的意思来,怕是看不到陛下开创太平盛世了。”
这番话把司马岳说得略显尴尬,随便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让他们二人离开了。
七月己未日,晋主司马岳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徐州都督、扬州的竟陵都督、兼领徐州刺史,镇守地点为京口,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与庾冰分开,以免受到庾氏的打压。
10.冬天,十月,燕王慕容皝将国都从棘城转移到龙城,下令赦免燕国境内全部囚犯。
燕·建威将军慕容翰对慕容皝说:“宇文鲜卑一直以来就是个实力十分强劲的势力,曾经是我慕容氏最大的威胁和敌人,而现在自从宇文逸豆归害死了宇文乙得归篡位成为了宇文氏的首领之后,国中之人都对他这种不义之举感到气愤,因此真心归附、支持他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宇文逸豆归根本就是个平庸无能之辈,手底下的将军也没几个有本事的,整个宇文氏的军事警戒、防御工事做得非常差,部队里的那些士卒也都是懒懒散散,完全没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由此可见,现在正是宇文氏虚弱疲软的时期。
我在宇文氏待了那么久,早就已经把他国中的地形摸了个一清二楚,我的脑子有一幅完整的宇文氏地图。
据我分析,别看宇文氏现在依附于赵国,但是赵国离他毕竟还是太远了,就算赵国能为宇文氏提供支援,一时半会儿也是赶不到的,而且那个石虎也不一定会动用自己本国的兵力来帮他宇文氏。
所以说,目前宇文氏军事能力弱、我又已经掌握了其国中的地形、他们又指望不上赵国的支援,只要您带兵前去攻打宇文氏,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手到擒来。
“然而在攻打宇文氏之前,高句丽是一个绕不去的坎,因为高句丽离我国实在是太近了。他们本就对我国虎视眈眈,找准机会就要来侵扰掠夺一波,只不过是碍于他们国力不强,所以才不敢大规模入侵。
现在如果我们先对宇文氏出手,那么高句丽肯定会意识到接下来我国马上就会兼并到他们头上,他们绝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肯定会找机会趁虚而入,等我国把重点放在攻打宇文氏的时候,高句丽肯定在后面趁我方不备发起偷袭。
如果您留在龙城的防守兵力太少,那么抵御不了高句丽的袭击,如果您留下来的兵太多,那么又不足以讨伐宇文氏。
所以我认为,只有先把高句丽给除掉,您攻打宇文氏的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据我观察,高句丽现在的情况并不能算强大,以您目前的军事实力率领大军打过去,一定能很快将其彻底攻克。
宇文逸豆归只不过是个软弱无能之辈,只会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根本就没有向外扩张的志向,就算您带兵攻打高句丽,他肯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来攻打燕国的。
等您拿下高句丽之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宇文氏,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只要消灭了高句丽和宇文氏,那么整个东海就都在您的掌控范围内了,物产资源、土地面积、人口数量将会成倍的增长,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而且再也没有像高句丽这样的势力在背后拖您的后腿,您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攻入中原、争夺这天下了!”
燕王慕容皝说:“说得好!”
随后,慕容皝便开始筹备讨伐高句丽的作战事宜。
由燕国前往高句丽,有南北两条路可走,北道地势平坦宽阔,南道狭窄、险要难行,燕国的部将都觉得应该从北道行军。
慕容翰却说:“高句丽也知道北道宽敞好走,他们肯定会预料到如果有外敌入侵必然会走北道,所以他们在北道上的防守一定不会弱,而南道就不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我认为,大王应当亲自率领大军走南道,这样才能出乎他们的意料,直冲高句丽的王都——丸都,然后再派遣另一只部队从北道进兵,以迷惑高句丽的眼球、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就算到时候走北道的军队打了败仗也没关系,因为丸都已经遭到了我军的袭击,连高句丽的老巢都要被端了,北道的守兵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燕王慕容皝采纳了慕容翰的提议。
十一月,慕容皝亲自率领四万名勇健善战的将卒从南道进发,安排慕容翰、慕容霸当做前锋,另外派遣长史王㝢等人率领一万五千名人马从北道进兵,两路军队共同出击讨伐高句丽。
果然如慕容翰所料,高句丽王钊派遣弟弟武率领五万精兵在北道严加把守,而钊自己带着一支老弱残兵防备南道。
慕容翰、慕容霸带着前锋部队先行到达南道与高句丽王钊的部队交锋,慕容皝所率领的大部队在后即将赶到。
燕·左常侍鲜于亮(原 赵将,密云山一战,赵军败于燕军,鲜于亮被慕容皝活捉)说:“我本就是个俘虏,承蒙大王看得起,对我寄予厚望、予以重用,这份赏识大恩我此生无以为报,今天就算我拼上一死,也要为大王冲锋陷阵!”
说完,鲜于亮只带着几名随从骑兵直冲高句丽的军阵,在敌阵中浴血拼杀、横冲直撞、狼奔猪突,把高句丽的前排兵给杀了个落花流水。
高句丽军原本就已经与慕容翰、慕容霸交战了一段时间,已然损失了一些战斗力,紧接着又遭到燕·左长史鲜于亮的袭击,高句丽王钊所率领的这支部队遭到了不小的冲撞和损失,军中人心大乱、斗志全无;燕王慕容皝瞅准机会立刻下令大举进兵,燕兵就这么像洪水一般朝着高句丽军冲去,一瞬间便将高句丽王钊的队伍淹没吞噬。
燕·左长史韩寿斩杀了高句丽将军阿佛和度加(“加”为高句丽官名)。
眼看高句丽军惨败,燕王慕容皝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当即要求全军继续追击,一路长驱直入挺进到了丸都(高句丽王都)。
高句丽王钊已然穷途末路,只好骑上一匹马孤身狼狈逃走,燕·轻车将军慕舆埿抓获了钊的母亲和妻儿,并将其带回了燕军军营。
没多久,便传来了燕军在北道的战报,这时燕王慕容皝才知道原来长史王㝢已经全军覆没,慕容皝也不好再恋战,只好下令不要再继续追击高句丽王钊。
后来,慕容皝派遣使者去深山老林里面寻找钊的下落,并邀请他返回丸都,但是钊就是一直躲躲藏藏,不再现身。
慕容皝打算带兵返回龙城,长史韩寿说:“高句丽这块地方,没有什么险要关隘、山川屏障,并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区域。
如今虽然他们的大王已经被您驱赶逃走,臣民也都是各自流亡逃命,躲藏于深山峡谷之中,但是只要您带着大部队一离开,这些人就又会重新聚集起来。如果让钊重新把人整合起来,哪怕只有一点点部众,也足够他死灰复燃的了。
我认为,您不能指望把高句丽人全部消灭殆尽,只有让他真心归附您才是最好的选择。
您可以将他父亲的尸身以及他的母亲带回燕国,逼着钊前来主动归降,等他归顺之后再把父亲的尸首和他的母亲还回去,再带去大量的金银财宝、抱着真诚的态度与他讲和,对高句丽人民进行安抚慰问工作,一定能够保证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高句丽不会成为您扩张国力的阻碍。”
慕容皝采纳了韩寿的提议,派人把高句丽王钊的父亲乙弗利的灵柩挖了出来,又将高句丽国仓库中的钱财物资、粮食珍宝全都来了个大清洗,掳走了当地一万多口人,放了一把火将高句丽的宫殿全部烧毁,纵兵在丸都城中烧杀抢掠、大肆破坏,几乎将高句丽塌为平地之后,慕容皝才带着燕军返回了龙城。
11.十二月壬子日,晋主司马岳册封妃子褚蒜子(褚裒之女)为皇后。
晋主司马岳征召豫章太守褚裒入宫担任侍中、尚书。
褚裒是皇后褚蒜子的父亲,为了避免他人对外戚的风言风语,褚裒并不愿意留在中央,多次央求到地方上任职,于是司马岳将他调任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地点为半洲(属于江州)。
12.赵天王石虎在邺城修建了四十多所高台楼观,后来又下令营建洛阳宫、长安宫,征调了四十多万人的徭役作为修建宫殿的苦力。
在如此大兴土木之下,石虎又打算修建一条从邺城直通襄国的阁道,又下令:
要求黄河以南的四个州——洛州、豫州、徐州、兖州——为征伐江东(东晋)做军事准备;
要求并州、朔州、秦州、雍州囤聚粮草、征收赋税、置办物资,为讨伐黄河以西(凉国)做准备;
要求青州、冀州、幽州加强军备训练,为讨伐辽东(燕国)做准备;
以上这些地区全都按照一户人家中“三人征调二人”、“五人征调三人”为原则进行征兵。
被石虎征调于铸造兵器铠甲、攻战器具的共有五十万人,光是船夫就有十七万人,那些征调参军的民力有三分之一的人要么在海上遭遇风浪而死、要么在行进的路上在山林里被老虎野狼生吞活剥。
那时,赵国国内的公卿王侯、州牧太守营私舞弊、贪污腐败的情况十分严重,老百姓被搜刮了一轮又一轮、压榨了一遍又一遍,已经连一丝油水都再也榨不出来了,还要被迫强制劳动、修建宫殿、逼服兵役,使得大面积的农田无人耕种,大量老百姓缺衣少食、艰难困苦,生活无以为继。
贝丘县人李弘看到赵国人民哀嚎遍野、对赵国中央充满怨恨,便趁着这个时机谎称自己的名字符合上天的符文祥瑞,是天命之子,靠这个舆论集结了一波人,组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还像模像样的进行了群臣百官的人事任命。
后来,以李弘为首的这股“黑恶势力”被人检举揭发,赵天王石虎下令将李弘处死,其同党以及受到牵连的人共有几千家,全都一并处以死刑。
石虎非常喜欢外出打猎,常常大清早出宫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宫,而且还经常穿着便服暗中考察各处修建宫殿的工地现场。
赵·侍中京兆人韦謏(音“小”)劝谏道:“陛下您是万金之躯,身上承担着一整个国家的重任,怎能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穿梭在这些建筑工地上呢?万一这些工人之中有精神不正常的,拿着手中的作具伤了您,就算您麾下的能臣武将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而且陛下搞土木工程实在是太过频繁,征调的徭役实在是太多了,大片的农田遭到荒废,老百姓不种粮就没有饭吃,大街小巷都是哭天抢地的哀嚎之声,山野沟渠之中满是饿死的白骨,陛下难道忍心看到这一幕幕惨剧每时每刻就这样发生着吗!”
石虎给韦謏赏赐了大量钱粮布帛,但是该修的宫殿一个不少、该征的苦力一个不落,而且仍旧我行我素,时常穿着便装查看工地。
赵·秦公石韬深受赵天王石虎的偏爱,引起了天皇太子石宣的嫉恨;赵·右仆射张离一直想找机会讨石宣的欢心,当时他正好兼领五兵尚书(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一职,于是跑去找石宣说:“现在国中这些诸侯手上的兵马人数早就已经超标了,应当予以适当裁剪,这样才能巩固您的太子之位啊!”
石宣点点头,认可张离的说法,就让张离递交一封奏疏,上面写到:“秦公(石韬)、燕公(石斌)、义阳公(石鉴)、乐平公(石苞)府上允许设置一百九十七名从属官,帐下允许配备二百名士兵;等级在他们之下的诸侯,从属官与兵力全部减少三分之二。多出来的这五万人马全都归于东宫(太子宫)管理。”
这封奏疏一经批准实施,赵国诸侯纷纷怨声载道,对天皇太子石宣的怨恨越来越深。
青州地区表示:“在济南郡的平陵城(位于平陵县)中有一尊石老虎,仅仅一晚的时间,它便从城北转移到了东南,沿途还有上千匹野狼野狐跟随的踪迹,这些野兽的脚印清晰可见,已经踏出了一条小路了。”
赵天王石虎高兴得合不拢嘴,说:“石老虎,说的不就是我吗?从西北转移到东南,意思就是说我要入驻江南了。这不就是老天示意我,让我讨伐江东吗!
现在我下令,要求各州军队明年全部集结到位,我要亲自检阅六军,绝对不辜负上天的指示!”
赵国群臣纷纷上交祝贺表文,光是奏交《皇德颂》的就有一百零七人。
石虎下令:“征调的士兵之中,每五人凑一辆兵车、两头牛、十五斛米、十匹绢布,必须按期上交,到了期限交不出来的全部处斩!”
这条命令一下,赵国的老百姓顿时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本就困苦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很多人哪怕是把自己的孩子卖了,都供不起石虎的军需要求;那些实在拿不出粮食物资来的,为了避免受刑,只好选择自杀,大量的老百姓惨死在路边、吊死在树下,放眼望去尸横遍野、嚎啕满地,人间炼狱的惨状也不过如此。
康皇帝(名司马岳,字世同,晋成帝司马衍的弟弟,咸和元年封为“吴王”,咸和二年改封为“琅邪王”)
建元元年(癸卯,343年,(成)汉·汉兴六年,赵·建武九年)
1.春天,二月,高句丽王钊派他的弟弟向燕国称臣、觐见燕王慕容皝,并献上了数以千计的奇珍异宝。
燕王慕容皝归还了高句丽王钊的父亲乙弗利的遗体,但是仍旧将他的母亲扣押下来作为人质。
2.宇文逸豆归派国相莫浅混发兵进攻燕国。
燕国的将领都争抢着要求出兵讨伐宇文氏,但是都被燕王慕容皝一一拒绝。
莫浅混(宇文氏国相)看到慕容皝一直不出兵迎战,还以为他这是胆小懦弱、不敢与宇文军团交战,于是天天在军营中饮酒作乐、纵情声色,完全不把军事防务、巡逻警戒放在心上。
燕王慕容皝见宇文氏的守备稀稀拉拉、吊儿郎当的样子,当即派遣慕容翰进兵突袭,把莫浅混杀了个措手不及、狼狈逃窜,最后莫浅混好不容易在乱军之中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万分危难之中捡回了一条命。
此战,燕王慕容皝俘获了莫浅混带去的全部宇文将卒、军器物资。
3.晋·荆州刺史·安西将军庾翼性情豪迈、胸怀大志、目标高远,总想着要建功立业、博取功名,希望在世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虚头巴脑、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空谈。
晋·琅邪内史桓温(桓彝(晋·宣城内史,死于苏峻之乱)的儿子)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婿,是南康公主(司马绍的女儿)的丈夫,桓温为人豪爽、行事果断,直率豁达、极具魄力,与庾翼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都立志要剿灭危害国家的奸贼、让天下重新回复平静、让四海不再受到战乱的侵扰。
庾翼曾经向晋成帝司马衍推荐过桓温,说:“桓温这人的勇力胆识与才华谋略绝非一般人可比,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今世上的雄杰,希望陛下千万别小看了他,可不要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外戚看待。
我认为桓温完全可以承担起方叔、邵虎(二人均为周宣王的大臣,帮助周朝步入繁荣鼎盛的时期)那样的责任,他必然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帮助晋室从衰微重回巅峰。”
当时,杜乂、殷浩二人是朝中、社会上最出名的风云人物,深受众人的追捧,然而唯独只有庾翼对此二人嗤之以鼻,说:“这两人还是往后稍稍吧,别在朝堂内外瞎搅和了,等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宁的之后,再给他俩安排活儿吧!”
朝廷、地方官府多次派使者前去征召殷浩,但是殷浩屡屡拒绝。
殷浩就居住在自家的祖坟墓地旁边,几乎不予外人接触,就这么生活了将近十年,当世之人都说他的才能堪比管仲、诸葛亮。
晋·江夏相谢尚(谢鲲的儿子)、长山县县令王濛十分关注殷浩,并且会根据殷浩的出没地点来判断东晋的盛衰兴亡。
曾经有一次,谢尚和王濛结伴前去拜访殷浩,几人聊了一会儿天,就这么一阵子的功夫,谢尚、王濛更是确定殷浩一定是有大智慧和坚定爱国信念的人才;回到家中,二人仍旧止不住地夸赞殷浩,还说:“深源(殷浩 字 深源)要是不出山,天下苍生该怎么办啊!”
晋·荆州刺史·安西将军庾翼想征聘殷浩做自己的司马,于是晋主司马岳下诏任命殷浩为侍中、安西军司,但是殷浩依旧选择拒绝。
庾翼给殷浩写了一封信,说:“王夷甫(王衍 字 夷甫,曾担任晋·尚书令、司空,试图与弟弟王澄、王敦占据荆州青州以形成‘三窟’的格局,被石勒俘虏后劝石勒称帝,最后被石勒活埋)在外的那些好名声都是别人胡乱吹嘘的,根本就不是名不副实,他满嘴都是大学问大道理,但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
真正思想通达、眼光深远的贤人君子,应当在合适的时机站出来施展自己的才华、为国家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现在就是您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怎能一直埋没下去呢!”
但是殷浩还是对庾翼的劝说无动于衷。
阴羡(殷浩的父亲)担任长沙相(属 荆州)期间,又是贪污又是受贿,正事不干,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想方设法嚣张无度的敛财,把当地百姓搞得苦不堪言;晋·车骑将军庾冰给荆州刺史庾翼写了一封信,希望庾翼能包容殷羡,不要与他较真。
庾翼回复说:“我老早就知道殷羡那些骄纵贪鄙的行径,但是他有一个儿子好像还挺不错的(指 殷浩),所以我有时候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据我观察,现在对江东政权影响最不好的,其实就是那些豪强大族、黑恶势力,这帮人就是社会的毒瘤、国家的祸害、老百姓的仇敌。
分明是他们在肆无忌惮地欺压老百姓,又破坏纲纪法度、行事乖张跋扈,然而我朝目前的法律规章不仅拿他们无能为力,反而在这些人作恶之后,无辜的基层吏民却要遭到法律的制裁。
比如说,以前就有一年出过一桩案子,石头城的粮仓中有一百万斛米被偷了,其实这根本就是那些黑恶势力犯下的罪行,但是最终却是把仓库都督处死了事。
在山遐(山简之子)当余姚县县长的时候,查出了豪强黑帮所掳掠隐匿的两千户人口,这本来对国家是一件好事,但是最终山简却遭到了豪强们的打击报复,搞得他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我承认,国家的前任辅政大臣能力确实一般般(指 王导),但是再怎么说国家还是在他们的支撑扶持之下稳稳在江东扎下了根,不至于说让国家走下坡路;但是现在这些混乱的局面、形同虚设的法令、惨遭迫害的民众,全都是被这些豪强大族等黑恶势力给害的——他们就是江东政权的管控制下极为不稳定的因素。
我也是够倒霉的,走上了仕途这条不归路,深深陷入了官场的泥潭里,既然我没办法远离纷争、飘然归隐,那么就只好打起精神、擦亮双眼,好好承担起这份责任,做好保境安民、镇守疆土的工作。
荆州是我管辖的区域,其中有二十多个郡国,在这二十多个郡国之中,情况最复杂、名声最差的就要数长沙了,如果我不把长沙中最大的祸害给除掉,如果我明知殷羡身为长沙相,却压榨百姓、贪污成性,还对他宽容放纵、得过且过,岂不是就跟当初那个杀了仓库都督的人一样成了大昏官了吗!”
晋·荆州刺史·安西将军庾翼一心想要消灭入侵中原的胡人贼寇,他派出使者前往辽东联合燕王慕容皝,前往河西联合凉王张骏,与他们敲定讨伐赵国的军事事宜。
当时,晋廷中大部分人都认为赵国不好打、出兵困难重重,只有车骑将军庾冰、琅邪内史桓温、谯王司马无忌(谯王司马氶的儿子)对庾翼的提议表示赞同。
秋天,七月,赵·汝南太守戴开率领几千人来到武昌(荆州治所)投降于晋·荆州刺史庾翼。
七月丁巳日,晋主司马岳下诏确定北伐中原一事。
晋·荆州刺史庾翼把荆州所部的所有兵力全部集结起来,要求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打算出兵攻打赵国,并且上表任命:
桓宣为司·雍·梁州都督、荆州四郡(南阳、新野、襄阳、南乡)都督、梁州刺史,带兵在丹水县(属 顺阳郡)屯扎;
桓温为前锋都督、假节,率兵入驻临淮县。
为了作战,朝廷还下令征调了江州、荆州、司州、雍州、梁州、益州的地区的奴隶、车辆以及牛驴、马匹。
由于此次军事行动规模太大、征用的财货物资太多,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老百姓都满口怨言、牢骚满腹。
4.代王拓跋什翼犍再次提出要与燕国和亲,燕王慕容皝并没有马上送女儿过去,而是提出让代王拓跋什翼犍先拿出一千匹马作为聘礼。拓跋什翼犍对此表示拒绝,送给燕王慕容皝的信件文书中,语气用词极为嚣张,完全就没有一个女婿该有的样子,对慕容皝这个老丈人十分不尊重,使得慕容皝大为光火。
八月,燕王慕容皝派遣世子慕容儁率领前军师慕容评等将军进攻代国。
代王拓跋什翼犍得知燕军要攻打而来,十分迅速的率领国人光速逃离盛乐(代国根据地),燕军赶到后见到的只是一座空城,盘桓了一阵之后只得悻悻返回了龙城(燕国国都)。
5.汉主李寿驾崩,在位六年,享年四十四岁,谥号为“汉昭文皇帝”,庙号定为“中宗”。
汉·太子李势(字 子仁,李寿的长子)即皇帝位。
汉主李势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6.赵·天皇太子石宣率兵攻打鲜卑首领斛榖提,斛榖提抵敌不过,损失惨重,被赵军打得丢盔弃甲。
此战,赵军斩获了三万名鲜卑士卒的首级。
7.段辽被燕王慕容皝处死之后,他的弟弟段兰逃入了宇文鲜卑部;本年,宇文逸豆归派人将段兰逮捕,然后送往赵国,同时还向赵国送去了上万匹名贵的宝马,以表示向赵国归藩称臣。
赵天王石虎安排段兰带着他手下五千名鲜卑人在令支(原 段氏鲜卑根据地)屯兵。
8.为了给北伐布局,晋·荆州刺史·安西将军庾翼想把镇守地点从武昌转移到襄阳,但是担心朝廷不予批准,于是就上奏说要将镇守点改到安陆(属 江夏郡)去。
晋主司马岳以及朝中文武官员都一致反对庾翼这么做,但是庾翼根本就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违抗诏命向北转移,在行进至夏口的时候,才上表说要镇守襄阳。
当时庾翼手上掌控的将卒有四万人,晋主司马岳就算想阻止,也没那个实力叫停庾翼,而且司马岳性情软弱且又担心逼得太紧会刺激庾翼造反,于是就顺从了他的意愿任由他转移镇守点,并且下诏加任庾翼为征讨都督。
之前,晋·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多次要求离开中央、到地方上任职,一直都没有得到晋主司马岳的批准;这次,庾翼强行将镇守地点调整到襄阳,使得武昌无人镇守,于是八月辛巳日,晋主司马岳下诏任命庾冰为荆·江·宁·益·梁·交·广州都督、豫州四郡(宣城、历阳、庐江、安丰)都督、兼领江州刺史、假节,镇守地点为武昌,作为荆州刺史庾翼的后续支援力量。
晋主司马岳作出如下人事任命:
徐州刺史何充为扬·豫·徐州都督、琅邪都督、兼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协助司马岳处理中央政务;
琅邪内史桓温为青·徐·兖州都督、徐州刺史;
江州刺史褚裒为卫将军、兼领中书令。
9.冬天,十一月己巳日,晋主司马岳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二年(甲辰,344年,(成)汉·太和元年,赵·建武十年)
1.春天,正月,赵天王石虎在太武殿摆酒设宴,宴请群臣百官。正当觥筹交错、所有人沉浸在欢愉的气氛中时,有一百多只白色的大雁聚集在马道(专用于纵马飞驰的道路)南侧。
石虎命人射杀这些大雁,但是弓箭手们一通操作下来,一只大雁都没有被射中,全都呼啦啦飞向天空远去了。
当时,各州组织起来的共一百多万兵力已经集结、蓄势待发,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白雁聚集在庭院之中,预示着宫殿要变成一片荒芜的空地,这不是什么吉利的信号,陛下还是别出兵南征了吧!”
赵天王石虎对赵揽的话深信不疑,便下令让这些集结的军队在宣武观举行了一场阅兵仪式之后,就让他们全部回去了。
2.汉主李势下诏将年号从“汉兴”改为“太和”,尊称母亲阎氏为皇太后,册封妻子李氏为皇后。
3.燕王慕容皝与左司马高诩共同谋划讨伐宇文逸豆归一事,高诩说:“宇文氏一直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难得如今遇上了一个能力不太行的首领(宇文逸豆归),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宇文氏给灭了,只要您能出兵,一定能成功将其攻克。不过此次出兵可能会折损几位我方的将军。”
高诩离开大殿回到家中对亲近的人说:“如果大王让我带兵出征,我肯定没法活着回来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建议大王讨伐宇文氏,这是忠臣当仁不让的选择。”
因此,燕王慕容皝决定亲自带兵讨伐宇文逸豆归,做出了如下军事部署:
慕容翰为前军将军,刘佩作为慕容翰的副将;
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以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分别率领一部分军队,兵分三路同时进兵。
燕·左司马高诩即将出征,临行时,并没有与自己的夫人见最后一面,只是派人去家中向她嘱咐了一些自己离开后的家常琐事而已。
宇文逸豆归得知燕王慕容皝的军事行动后,即刻派遣南罗大(即 南罗城城主)涉夜干率领精锐部队前去迎战。
燕王慕容皝派人快马加鞭赶去通知慕容翰:“涉夜干英勇无比,是出了名的猛将,你不要跟他硬碰硬,要是遇到他了,就躲着一点。”
慕容翰说:“宇文逸豆归把整个宇文氏的兵力都交给涉夜干了,可见涉夜干的能力之强、战斗力之猛,他就是整个宇文氏的精神支柱。
只要我能把涉夜干给打趴下,那整个宇文氏不就直接心态崩溃了吗?说不定连打都不用打,直接就能踏平宇文氏。
而且我早就听说过涉夜干这人,虽然确实有能征善战的名声在外,但是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对付的人,略施小计就能让他无路可走。
遇到涉夜干直接冲上去与他干就完了,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怎能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说完,慕容翰立即下令全军全速前进,目标就是要与涉夜干(宇文·南罗大)拼个你死我活。
慕容翰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直奔涉夜干(宇文氏·南罗大)的军阵,涉夜干也不甘示弱,带着精兵冲出阵来与慕容翰对战;没想到慕容霸率领一支奇袭部队从一旁拦腰将涉夜干的军队斩断,宇文军顿时陷入了一阵手忙脚乱之中,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被慕容霸冲撞得死的死、散的散,一眨眼的功夫,宇文军就成了一盘散沙。
眼见宇文军已然大乱,慕容翰和慕容霸跃马向前,手起刀落将涉夜干的头颅斩于马下。
宇文氏的士兵们看到自己军中最强大的支柱倒下了,都吓得扔下武器各自四散逃命,慕容翰率领燕军乘胜追击,一路穷追猛打,攻陷了宇文氏的都城——紫蒙川(属 辽西郡)。
宇文逸豆归吓得手脚并用地狼狈出逃,死在了逃往漠北的路上,至此,宇文鲜卑就这样在燕军的洗血之下败亡了。
燕王慕容皝把宇文鲜卑部的牲畜、物产、军资、财货全都一网打尽,将五千多户部落转移到昌黎县。
此战,让燕国的疆土开辟了一千多里。
随后,慕容皝便将涉夜干(宇文氏·南罗大)所镇守的城池命名为“威德城”,安排弟弟慕容彪戍守此城,然后慕容皝便率众返回了龙城。
燕·左司马高诩、刘佩(慕容翰的副将)均被飞箭射中,死在了疆场上。
高诩十分擅长观星预测,有一次燕王慕容皝对他说:“先生您家里有那么多占星的学术资料,却自己藏着掖着,也不拿出来给我分享分享,这也算忠诚吗?这也算尽心尽力吗?”
高诩说:“君主总揽大纲、把握大方向的正确与合理即可,具体的职能和任务那都是臣子们要做的事情。所以总领大局的君主不会为这些细碎的琐事操劳,把这些繁杂多样的具体事务交给大臣们去操心就够了。
您看,当初后稷播种耕地,尧帝是不会亲自参与到这种具体的农活当中去的。
占卜、预测、观星,这样的工作那都是早晚不停、昼夜不歇的,真干起来其实非常辛苦,这可不是向您这样的至尊之躯能干的累活呀!我把这些资料给您看了也用不上啊!”
燕王慕容皝听了这番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当初,宇文逸豆归向赵国称藩之后,每年都会定期向赵国进贡大量的宝物,以示归顺的诚意和忠心;后来燕国讨伐宇文氏,赵天王石虎得知此事后,派遣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出兵支援宇文氏。
但是等赵军赶到辽西(宇文氏根据地位于紫蒙川,属辽西)之后,才发现宇文逸豆归已死、宇文氏已经彻底败亡,于是赵·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便发兵攻打威德城(由慕容皝的弟弟慕容彪戍守),慕容彪立即集结部队出城迎敌,白胜、王霸掉头就跑,慕容彪在后穷追不舍,成功将赵军击破。
慕容翰在与涉夜干(宇文氏·南罗大)交战的过程中,身上中了一箭,在家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伤口痊愈了,身体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于是慕容翰就打算在家中骑马,试试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然而慕容翰在家中试马的这件事被人举报到了燕王慕容皝那里,说慕容翰“在家中私自骑马,有可能要发动兵变”。
燕王慕容皝虽然非常欣赏慕容翰的勇武智谋,但是心底深处还是对他十分忌惮,被这些流言蜚语一挑唆,慕容皝直接下令将慕容翰赐死。
慕容翰得知自己活不成了,无奈地说:“我本来就是个罪人,所以当初才选择逃离慕容氏避难。现在我重返燕国,大王不与我计较,让我苟活到了今天才赐死我,已经对我够仁慈的了。
不过现在羯人(指 石虎)仍然在中原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我虽然头脑愚笨、能力低劣,但是仍然有一颗剿灭奸凶、壮大燕国的豪情壮志,现如今我的志向再也无法实现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说完,慕容翰便喝下毒药自尽了。
4.代王拓跋什翼犍派遣大人(即 部落首领)长孙秩(原姓 拔拔)前去燕国迎娶公主。
5.夏天,四月,凉国部将张瓘在三交城(位于朔方城西)击败赵将王擢。
6.早些时候,赵·领军王朗对赵天王石虎说:“现如今天寒地冻的,太子(石宣)却役使大量百姓为他砍伐运输木材、凿渠引流漳水,被他强制征调徭役的人多达数万,老百姓哪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和压迫呢?您看看哪,遍地的尸体惨不忍睹啊!
希望陛下能以出游为由,到宫外去巡查一圈,然后借此机会下令取消这些工程。”
赵天王石虎答应了,立即叫停了这些强制劳动。
天皇太子石宣得知自己的宫殿和人工渠修不成,气得火冒三丈。
当时正好荧惑星(即 火星)出现在了房垣四星(最下一颗,代表上将;下方第二颗,代表次将;上方第二颗,代表次相;最上面那一刻,代表上相)附近,于是石宣就让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房星代表的就是天王,如今荧惑星出现在它附近,相当不吉利,陛下应当找一位姓王的人来消灾。”
石虎问:“那你说选谁好?”
赵揽说:“姓王的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也就是王领军(指 王朗)了。”
石虎十分看重王朗的才华和能力,不忍心拿他的命去挡灾,于是提出让赵揽换一个人。
赵揽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石虎会拒绝,大脑飞速运转了半天之后只好说:“那就中书监王波吧……”
由于之前在汉昭文帝李寿派人来赵国要回李闳的时候,外交文书用词十分不礼貌,在赵·中书监王波的建议下,石虎给李寿送去了一封正式外交诏书以及楛矢石砮作为礼物,结果换来的却是更侮辱的称呼,使得石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于是石虎就借着此事下诏,将中书监王波在闹市中腰斩,他的四个儿子也一并受牵连被诛杀,尸体全都被扔到漳水之中。
后来,石虎又回过味儿来,觉得王波受到了冤枉,横遭惨死,于是又下诏追赠他为司空,将他的孙子封为侯爵。
7.赵·平北将军尹农发兵攻打燕国的凡城,但是未能成功将其攻克。
8.汉·太史令韩皓上书说:“荧惑星出现在心垣附近,代表宗庙祭祀出现了问题。”
汉主李势将韩皓的提议交给群臣们商讨。
汉·相国董皎、侍中王嘏认为:“景武皇帝(李特)、武皇帝(李雄)开创了国家的基业,献皇帝(李骧,李寿之父)、文皇帝(李寿,李势之父,推翻成主李期之后将国号改为‘汉’)传承发扬前代的荣光,虽然国号已改,但是宗庙不应当分开设立。而且景武皇帝(李特,李寿的叔父)、武皇帝(李雄,李寿的兄弟,李势的叔父)二人与后代皇帝之间的亲属关系并不远,应当合并入宗庙一起祭祀。”
于是汉主李势下诏将成始祖(景武皇帝李特)、成太宗(成武帝李雄)转入汉宗庙,将他们的名号也都从“成”改为“汉”。
9.晋·征西将军庾翼(庾翼在移镇襄阳后,就被进位为了征西将军)派遣梁州刺史桓宣在丹水附近与赵将李羆交战,但是桓宣作战不利,成被李羆击败,于是庾翼将桓宣贬职为建威将军。
晋·建威将军桓宣一直沉浸在战败的耻辱之中,时间一长,就落了一身的病;秋天,八月庚辰日,桓宣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庾翼任命自己的长子庾方之为义成太守,接替管理桓宣的部众;随后,庾翼任命司马应诞为襄阳太守,任命参军司马勋为梁州刺史,戍守地点为西城县(属 魏兴郡)。
10.晋·中书令褚裒(皇后褚蒜子的父亲)坚持要求辞去中央机要职务。
闰八月丁巳日,晋主司马岳任命褚裒为左将军、兖州都督、徐州的琅邪都督、兖州刺史,镇守地点为金城(位于江乘的蒲州,琅邪侨郡(琅邪被别国占领后,在江东划分处一块地方当做琅邪,这样的区域被称为“侨郡”)的治所)。
11.晋主司马岳病重,江州刺史庾冰、征西将军庾翼打算拥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司马岳的继嗣,而何充(此时为扬·豫·徐州都督、琅邪都督、兼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提出立皇子司马耼(音“丹”)为继嗣,得到了司马岳的批准。
九月丙申日,晋主司马岳立司马耼为皇太子。
两天后(九月戊戌日),司马岳在式乾殿驾崩,在位两年,时年二十三岁。
紧接着第二天(九月己亥日),何充宣布司马岳的遗诏,拥立太子司马耼即皇帝位,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由于庾冰、庾翼二人想要拥立司马昱为皇帝的计划落空,因此他们俩对何充恨得咬牙切齿。
尊称皇后褚蒜子为皇太后。
当时,晋主司马耼只有两岁,于是由皇太后褚蒜子代替天子处理国政。
晋廷下诏为何充加任中书监、录尚书事一职,何充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总领尚书事务,那么就不应当继续处理中书省的工作,便上疏表示卸任中书监,得到了晋廷的批准,随后又下诏加任何充为侍中。
何充认为左将军褚裒身为太后褚蒜子的父亲,应当统筹管理朝政事务,于是上疏推荐褚裒协助处理尚书事务。
晋廷下诏任命褚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仍旧保留持节、兖州都督、徐州的琅邪都督、兖州刺史等职位。
而褚裒认为自己本就已经是外戚,如果再重位高权加身很容易惹来他人的非议忌惮甚至迫害,便仍旧上疏请求离开中央前往地方上任职;因此晋廷再次下诏将褚裒调任为徐·兖·青州都督、扬州二郡(晋陵、义兴)都督、卫将军、徐·兖州刺史,镇守地点为京口。
尚书部门上奏:“褚裒在面见太后(褚蒜子)的时候,公开场合应当采用臣子对待君主的礼节,明确尊卑之分,但是私下里还是应该有严父的姿态。”得到了朝廷的批准。
12.冬天,十月乙丑日,晋康帝司马岳在崇平陵下葬。
13.晋·江州刺史庾冰长时间以来一直被病痛折磨着,随着年龄增大,病情越来越严重,太后褚蒜子下诏征召庾冰入朝辅政,遭到了庾冰的拒绝。
十一月庚辰日,江州刺史庾冰病逝。
晋·征西将军庾翼离开襄阳(庾翼的镇守地点)前去武昌(庾冰的镇守地点)给庾冰(庾翼的兄长)奔丧,在离开之前,将儿子庾方之任命为建武将军,率众戍守襄阳。
庾方之当时年纪还很小,于是庾翼就安排参军毛穆之(毛宝(平定苏峻之乱有功,在邾城之战中败于赵军,落水而死)的儿子)担任建武司马,作为庾方之(建武将军)的辅佐。
征西将军庾翼参加完庾冰的葬礼后,回到夏口继续开展镇守工作;晋廷下诏任命庾翼为江州刺史、兼领豫州刺史。
庾翼推辞了豫州刺史一职,接受了江州刺史,再次提出向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乐乡,但是遭到了朝廷的反对。
于是,庾翼就在夏口开始筹备军事准备工作,又是组织士兵开展军事训练,又是命人打造武器战船,又是安排将士们大面积屯田积谷,为后续北伐中原作打算。
14.赵王石虎在灵昌津修建河桥,想要采用沉石入河搭建桥梁的方式,但是石头一被扔到黄河中,就被奔腾的河水给瞬间冲走了,最后足足动用人力搬运、投掷了五百多万颗巨石,都没有将河桥建好。
石虎一怒之下,把造桥的工匠全部斩杀,随后便取消了这项造桥工程。
孝宗穆皇帝上之上(名司马耼,字彭子,晋康帝司马岳的儿子)
永和元年(乙巳,345年,(成)汉·太和二年,赵·建武十一年)
1.春天,正月初一(甲戌),晋·皇太后褚蒜子命人在太极殿的天子御座前悬挂一层白纱,自己抱着晋主司马耼临朝听政。
2.赵·义阳公石鉴在镇守关中期间,行事十分荒诞:
向老百姓征收了大量的赋税田租,调动大量人员强制劳动;
只要帐下的文武官员中有谁是长头发,就将其头发拔下来当做帽带;
多出来的长发还会分给宫人仆从拿去玩耍、使用。
石鉴帐下的长史拿了一些被石鉴拔下来的头发交给赵天王石虎,石虎得知石鉴行事如此嚣张放肆,当即下令将石鉴遣返回邺城(赵国国都),任命乐平公石苞接替石鉴镇守长安。
赵天王石虎下诏发动雍州、洛州、秦州、并州共十六万人,共同修建长安的未央宫。
石虎热爱打猎,年纪上去了以后,变得愈发肥胖,体重越来越重,已经没有那个本事翻身上马了,于是下令制造了一千辆捕猎的时候乘坐的车,到了要打猎的时候就乘坐着这些猎车四处游猎。
从灵昌津南部直到荥阳郡最东边的阳都县,这一大片范围都是石虎的猎场;石虎还专门安排了御史负责管理猎场之中的野兽猛禽,如果有人胆敢伤害、盗取其中的禽畜,那么情节最严重的能处以死刑。
在这样的规定之下,但凡有被御史官员看中的民间美女或者老百姓家中品相好、质量高的马牛羊,如果讨要不到,则会诬陷这家人犯了“伤害皇家猎场中的禽兽”之罪,等家主被处死后,御史便能成功将这些美女或牲畜据为己有了;因此,被御史诬陷而死的多达上百人。
赵天王石虎大张旗鼓的进行如下操作:
征调各州共二十六万人营造洛阳宫;
向老百姓征收共两万头牛交给朔州地区的牧场进行统一放牧管理;
皇宫中额外设置二十四等女官,东宫额外设置十二等女官,七十多个诸侯国额外设置九等女官;
从民间征集三万多名女子,经过排序挑选,分为上中下三等,分别分配给皇宫、东宫和诸侯国。
天皇太子石宣和诸侯公私自派人在民间搜罗美女,又有将近一万人被强行纳入东宫和诸侯的宫殿之中。
赵国境内的郡县为了讨好赵天王石虎、太子石宣以及各国诸侯,在社会上大面积搜寻貌美的女子,那些已经成了家的会被强行拆散,要么杀害她的丈夫、要么逼着她的丈夫自杀;就这样,三千多人的性命遭到残害。
赵天王石虎返回邺城之后,登上大殿为那些挑选民女的使者论功行赏,按照献上来的美女的数量、质量高低来评定使者的功劳,以此进行封侯赏赐,共有十二人被封为侯爵。
在石虎的这一通毫无人性的欺压之下,那些从荆州、楚地、扬州、徐州流亡至赵国的人都纷纷逃到其他地方另谋生路,渐渐的这些流民基本上逃散得剩不下多少人了,赵国境内的太守、长官被石虎定为“无法招纳感怀流民”为由,共有五十多人被打入监狱处以死刑。
有一次,赵·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在赵天王石虎身边当值,于是逯明借此机会劝石虎体察民间疾苦、暂停宫殿建造工程,结果使得石虎勃然大怒,当场让龙腾中郎将用大杖将逯明殴打至躯干折断而死(也称为 拉杀)。
3.燕王慕容皝把公家的耕牛借给贫困户,让他们在皇家苑囿之中耕地,粮食丰收后收取其中八成的赋税;那些自家本来就有牛的老百姓,则要收取七成的赋税。
燕·记室参军封裕认为税收得实在太高,极大地增加了老百姓的经济压力,于是劝谏道:“古时候收税的比例为十分之一,这个标准一直沿用了很长时间,是人民群众都已经习以为常且便于接受的比例。
后来在魏朝、晋朝时期,皇帝昏庸无能、国政杂乱无章,老百姓感受不到天子的庇佑、体会不到父母官的关爱,即便在这种时候,那些借用公家的牛耕地的人,最多也就缴纳六成的赋税而已,那些自家有牛的人家,也只需要缴纳五成的赋税。
哪像现在这样要收人七、八成的税啊!
从永嘉年间以来,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割据势力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涌现,在这种情况下,武宣王(指 慕容廆)能够靠着对百姓的关爱、靠着行政执法时的宽和仁善,使得无论是中原人还是夷人,就像是婴儿投入慈父慈母的怀抱之中一般,不远万里、拖家带口的前来加入到慕容鲜卑的阵营之中——最终使得慕容氏的人口数目增加到了过去的十倍。
在人口增长了这么多的情况下,其中有三、四成的人都是没有农田、没有耕牛的困难户,他们能活下去、能坚定不移的继续留在大燕的土地之上,不就是因为受到了良好的福利待遇和妥善安排吗?
大王继承先君(指 慕容廆)的伟业,摧折南边的赵国,兼并东边的高句丽,痛击北边的宇文鲜卑,开拓了足足三千里的疆土,增加了整整十万户的人口,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让人感受到您的恩德与博爱,才能让新收服的人众心甘情愿的接受您的管理。
我认为您应该取消皇家苑囿的限制,将这些土地借给老百姓耕作;家中没有牛的人,由官方统一分发耕牛,并且不要让这些接受公家资助的百姓缴纳更多的赋税,以此来减轻他们的生活压力、经济压力。
只有百姓富起来,国家才能蒸蒸日上地发展壮大。
请大王想一想,您的子民用着您的耕牛,难道您还怕种出来的粮食不是您的?难道您还怕这些牛不是您的?整个燕国都是您的,全国范围内又有哪样人和物不属于您呢,又有什么必要因为借牛一事而多收那么多税呢?
只要您能为本土百姓以及新附之人都给予足够的恩惠与便利,都让他们感受到您的庇护和关怀,我相信您的威名一定能传到更遥远的地方,让更多生活在远方的民众向往您的贤德仁善,那么等到您的刀锋旌旗直指南方(指 赵国)的那一天,那些敌国的百姓都巴不得带着牛酒美食前来慰劳您的正义之师,又有谁会与石虎站在同一边与您对抗呢!
“微臣认为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大王注意:
第一,那些被堵塞废弃的沟渠河道,应当予以疏通,这样在洪涝时期,这些河道可以用来分流泄洪,在干旱时期,泄洪时所囤积的水,也足以拿来浇灌农田。
第二,哪怕只有一个农民不下地种田,都可能会有人家遭受饥荒之苦,更何况现在有几万人既不下地干活、在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建树贡献,还怎么让人自给自足、还怎么指望家家户户丰衣足食呢!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呢?
一是官府中那些冗余的岗位以及尸位素餐的官员。他们拿着国家的俸禄、享受着老百姓交上来的血汗钱,却完全做不出有利于百姓、有利于国家社会的业绩,这些人应当予以淘汰;
二是从事商业、手工业的人。这群人不仅不种田耕地,还要从农民手里盈利赚钱,靠着倒买倒卖货物赚取差价,愈发加重了老百姓的农耕压力,应当限定从事工商业的人员人数,超额之后不得再有新人加入工商业;
三是学校里那些天资有限、怎么学都学不出来的学生。如果那些学生三年之内学不出成果,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学校里浪费资源了,都全部遣返回家当农民种地去,把这些位置腾出来,让那些更聪慧更有能力的人接受教育。
第四,大王明察秋毫、英明神武,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微小苗头都逃不过您的慧眼。我听说之前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在直言进谏的过程中触犯了您的忌讳,有关部门提出要将他们二人处以死刑,虽然陛下仁慈,赦免了他们的死罪,但是仍旧下令禁止他们入朝为官,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呢?
我知道大王求贤若渴,一直都渴望贤才能人成为您的左膀右臂,一直都希望听到批评建议的声音,但是真等到有人提出了看法、说出了真话之后,您竟然又给人定罪处罚,这不是南辕北辙吗?就算您再向往人才,而您这么做也只会把人才越推越远的呀!
第五,右长史宋该等人都是些善于察言观色、谄媚奉迎、无三观、无下限之人,他们仗着大王的宠爱,肆无忌惮的给正直忠贞的直言之臣泼脏水,诋毁完了之后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
而实际上呢?他们生怕别人的能力超过自己,生怕有更优秀的人得到了大王的赏识,因此巴不得蒙蔽您的双眼、让您闭目塞听,这样就能让您生活在他们编织的谎言之中,从而看不清事实真相,这帮人也就能够随心所欲的作威作福了——宋该这伙人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燕王慕容皝下令:“封记室(指 封裕)上交的劝谏文书我看了,看完之后百感交集,心头不禁涌上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和寒意。我左思右想了一番,做出如下决定:
第一,人民是国家的根基,而粮食是人民的命,所以粮食与国家的兴衰存亡有着紧密的关系,现在我下令,解除皇家苑囿的禁限,允许那些没有农田的百姓在其中耕作。
第二,真正的贫困户,核实清楚后,由公家提供耕牛;如果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是仍旧希望向公家借耕牛的,那么就按照魏朝、晋朝的法律办事。
第三,如果疏通沟渠河道真的有利于预防干旱和洪灾,那么就调拨一部分人马前去着手开展这项工程。
第四,现在尚不太平,战乱不止、纷争不断,正是用人的时候,官府中的人也就暂时不裁员了,等到一统天下、四海归一了之后,再说整顿冗员的事情。
第五,工商从业者以及学校里的学生确实应当予以裁减。
第六,臣子能够向上给君主提意见、进忠言,这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仅要有足够的勇气说真话,还有可能要承担说了真话之后的后果,作为君主应当体谅臣下的这番苦心,就算他们有些话确实说得不好听,但是也应当尽量包容,也应当择取其中有道理的内容进行改正。
王宪、刘明二人,因为在上奏的时候说话惹恼了我,虽然这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免官的了,但是说到底,还是我气量不够大、包容心不够足所致,现在我下令,将王宪和刘明恢复原本官职,仍旧在谏司中继续任职。
封先生(指 封裕)正直忠诚、不计个人得失,冒着触怒我的风险也要交上这么一封劝谏文书,实在是我大燕难得的忠臣,现在我下令,赏赐他五万钱,让朝内朝外的人都以他为榜样,只要有人能指出我的过错都是好样的,不要碍于情面或身份高低,全都不得有所隐瞒!”
燕王慕容皝十分喜爱读书,经常研究经书典籍、文学著作,总是到庠序(即学校)中去亲自给学生们讲课;每年参加考试入学的人多达上千人,其中有很多人只是为了躲避赋税徭役而去学校混日子、滥竽充数的,因此记室参军封裕在进谏的时候才会特意提及有关裁减学生的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