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9日 星期三 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东北,户外温度比现在冷得多,而家里的取暖通常就是火炕、火墙子等,那时候的煤总是不好烧,屋里冒烟咕咚的,却一点也不暖和。因为寒冷得气管炎、风湿等疾病的人很多。
我的姥爷上班很远,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挤公交车,天寒地冻加上积劳成疾,四五十岁就得了很严重的气管炎。二姨从小就能替家长分忧,她很闯荡,经常排队给姥爷抓中药,但是姥爷的病情还是越来越重。后来就发展成肺心病,哮喘、上不来气,特别痛苦。
姥爷虽然很瘦弱,但是他目光炯炯,腰板倍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姥爷性格很温和,他从不打骂孩子,但是妈妈、二姨和舅舅都很敬畏姥爷。我觉得这来源于姥姥对姥爷的敬和爱,“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严父慈母的定位,让家里面自然形成“夫妻有别,长幼有序”的格局,家庭里的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所以孩子既能享受到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又知道感恩、孝顺明理。
记得小时候,有个孩子欺负我和姐姐,姥爷领着我们在那个使坏的小孩眼前一站,就拿眼睛看着那孩子,那孩子竟然就跑掉了,从此再没欺负过我们。那是一股正气的力量。无需过多的言语和动作。一个眼神就够了!现在的老人慈爱多于威严,小孩子造次也会有恃无恐,没有了敬畏,孩子的管教就很难了。时隔四十年,姥爷亮闪闪的目光依然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冷峻却不乏温暖!
姥爷的病与缺乏营养有关,姥姥就经常给姥爷开小灶。本来做的就很少,姥爷不舍得吃,特意给我留一些。贪嘴的我也不推辞,吃得可香了,姥爷就笑呵呵地看着我吃。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多,她却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家里人说要让着妹妹。当姐姐真不容易,小小年纪的她心里一定挺委屈的。现在想来姐姐对家庭的担当,对我的照顾都是由来已久的,仿佛成了习惯,我也要更疼惜姐姐。
后来姥爷病重住进了医院,喝不到家里订的牛奶。我自告奋勇,每天早晨去给姥爷送牛奶。我家离医院有三条街,那又是在寒冷的冬天,天不亮,我就拎着保温桶出发了。值班的爷爷看我这么小,一个劲地夸奖我能干孝心,我心里可美了。我想进病房看望姥爷,但是医院管理得很严,不让家属随便探视,虽然看不到姥爷,但想到我也能为他做点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一天早晨,妈妈跟我和姐姐说姥爷走了,我那时不到七周岁,就知道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俩不约而同地哭出声来。妈妈怕我们害怕,没让我们见姥爷的最后一面。
姥爷走时虚岁刚刚六十岁,他头发油黑,一根白发都没有,妈妈说那时候没有好的消炎药,否则不能走的那么早。
我看过姥爷年轻时的照片,西服笔挺,棱角分明,面带微笑,眉眼特别像郑少秋,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到今年他已走四十年了,但是我还会不由地想起他,这位给了我特别疼爱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