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又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木偶人自从被女孩带回去后，就一直笑，因为安上齿轮的他可以跑跑跳跳了。

他也慢慢喜欢上这个带他回家的女孩，满心欢喜之余，那刻本来不可能颤动的心，刻上了一粒种子。他看得出女孩是真心想爱护好他的，在他面前的女孩笑起来是那么好看，以至于自己顾不得木偶连接关节的生涩，硬是绕着女孩跳了好几圈。

她笑起来真好看。木偶人如此想着，嘴边挤开一个小小的裂痕。

时间又过了很久，女孩长大了，木偶人依旧那么小。他会蹦蹦跳跳的事一直是他们两个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木偶人整天藏在女孩日益增多的娃娃旁边，安逸无为。浸溺于此，甚至没有想过一点出格的事。

右手边的芭比娃娃一天能换七八套衣服，应接不暇；对面的大熊娃娃一天到晚不见熊影，原来又被女孩蜷缩着，抱着睡了一晚。他呢，趁着女孩一个人独处闺房，就会出来蹦跶一圈。他还是刚被女孩带回来那样，关节因久未打蜡变得支支作响，嘴角的裂痕也停留在不被女孩留意到的程度。

刻在他心里的那粒种子偷偷发芽了。

“呐，木偶，”女孩喊着他，“你为什么不出去玩玩呢？”

木偶人低下头，“因为我没有朋友啊，没地方去。”

“哦。”女孩似乎看出了什么。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他突然发现了女孩的变化。

平时只会穿朴素衣服，无妆出门的她，开始在意自己的打扮，几乎是以一天换一套裙子的速度，不断刷新着木偶人对女孩的印象。更令他惊讶的是，女孩不再喜欢摆弄玩具，身旁的玩具一个个被遗弃。他甚至都能听到那些玩具半夜的抽泣声，卑微且无力。

“嗯…那个，”木偶人终于开了口，“其实没什么啦，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开心呢？”

“嗯？”女孩扬起嘴角，“没什么哦。”

木偶人听她哼着小曲，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内心的种子却越发茂盛。

渐渐，看不到女孩的木偶人开始有所芥蒂，于是他出走到木偶师的店里。

“我想长大。”

”哦，是吗？”

”嗯，是的。”

木偶师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答应会让木偶长大，唯一的代价是，木偶人心中的那颗种子要还给他。

木偶人再次回到女孩家里，那天，他看到女孩和一个男孩回到家。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女孩并没有发现墙角那个木偶人发生了什么变化，她的心依靠在另一个心上，羞涩得像一颗熟透的桃子。

女孩长大了，一袭白纱，一屋红喜，满心欢喜地走出闺房。奇怪的是，墙角的木偶人还是没有被发现，女孩似乎也忘了他。

接下去又是老掉牙的故事，多年以后，女孩偶然回到了娘家，头盘发髻，来到陌生的墙角。

木偶人终于被注意到了，可惜，晚了。

女孩依稀记得这个木偶人是会说话的，她摸着冰冷木块，毫无生意。

“嗯？以前嘴巴上有这个吗？”木偶人笑得甚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