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肖琴火急火燎地跑到秋菊家门口。按响门铃,秋菊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来开门,肖琴“扑通”一声跪下:“菊姐,求你救救我老公!”
“起来说话!遇上什么难事了?”秋菊扶起肖琴。
肖琴的男人,昨晚去朋友家喝了点酒,凌晨开着摩托车回家时,不小心撞到一棵大树。车毁人重伤,正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肖琴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些,还差了很多。她寻思着上秋菊家。
提起肖琴家男人,秋菊想起,那一年,她家承包了村里的大鱼塘。
东方刚露出一点点鱼肚白,秋菊和老公就去割青草喂鱼。去得迟了,露水一干,青草被阳光照射后会蜷缩着身子,手儿无法握住挥镰收割。
下午,秋菊和老公,去河里捞“蛳草”,褐绿色的水草吸附在河床底部砂石与土壤的结合部,草儿随着水流在河床上,扭着那纤细的腰身,翩翩起舞,吸引了很多的小螺蛳吸附在它的身上。
两口子起早贪黑,人家下雨了都往家里跑,他们戴一顶斗笠,披着簑衣赶往鱼塘。
给山洪另寻出路,千万不能往鱼塘里猛灌,担心鱼塘的堤坝会压垮。大量注入新水,鱼儿会在水面欢呼跳跃,那场面像是在擂战鼓,看着让人害怕。养鱼人眼睁睁望鱼儿跃过堤坝这道龙门。
夏末秋初是暴雨频发期。半夜里忽然“轰隆隆”雷声一个接着一个的震天响,闪电“七察卡察”从头顶的夜空划拉一道刺眼的亮光直到地面。
瞬间的强光照亮漆黑夜景,白天看起来并不可怕,甚至还有些姿色的树和景观,此时都变成了狰狞的恐怖景象。吓得秋菊大喊“妈呀!”抱住丈夫,连眼晴都不敢睁开。
“哗哗哗”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什么雨具也挡不住无情的大雨,全身上下没一块不能拧出水来。凉风袭来,瑟瑟发抖,可他们不能回家,必须在调皮的山洪想注入鱼塘上方的水沟来回巡查,随时准备用装满泥土的蛇皮袋加固冲毁的缺口,有的还要钉木桩才能稳固。
秋菊和老公像守护城池的将军,严阵以待,让蠢蠢欲动的山洪无法发动攻击,急得直跺脚,在水沟里咆哮着,扯着嗓子一阵怒骂,骂累了就灰溜溜地离去……
入秋后,雨水少了许多,晨间可见鱼群结伴在鱼塘角落里,一齐张开嘴巴“喝水”——其实是缺氧,鱼儿在凌晨至上午常浮出水面呼吸。秋菊渴望着,下场雨就好了。以前,雨下得多了,令她气恼,如今特别思念甘霖能从天而降。
烈日把土地烤焦,稻田里的泥土因为缺水,已经开始发硬,小孩立在上面都不会陷足。
村民们上秋菊家来商量,大鱼塘还承接一项重任,灌溉农田,少雨时必须要放水,水稻保住了墒情,喝足了水的水稻铆足了劲生长,分蘖、抽穗、扬花……都要放水。
每次都是肖琴的男人带头去放水,任秋菊两口子怎样求情,甚至是下跪,乡亲们都不忍心再来鱼塘放水。再放水,鱼塘里的鱼儿就危险了。
肖琴的男人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他只知道他家水稻缺水无法生长, 根本不顾秋菊家鱼塘里的鱼儿也需要水。他只顾着放水让它家水稻喝足了,喝好了,喝透了水才罢手。大家依着葫芦画瓢儿,鱼塘的水一下子干涸了很多。
水稻得救了,长势喜人,估计要丰收。鱼塘里的鱼儿就没这么幸运了,遭了灭顶之灾,大一条的鱼儿被大网捞住,卖了,不符合菜鱼条件出售的那些小鱼儿,因为缺氧严重,终于“泛塘”。
很远就闻到了鱼腥味,十里八乡的狗呀猫呀都聚在鱼塘周围。鱼儿不分大小,统一把白肚皮仰面朝天,青色的鱼鳞渐变晕染的浅浅的黄绿色。
望着浮了一鱼塘的鱼儿,秋菊两口子跌坐在堤坝上,难过得好几天都不想吃饭,吃着本来香喷喷的米饭像在嚼蜡,总闻见一股鱼腥味。
承包鱼塘悲惨的经历,促使秋菊痛定思痛,要另寻发家致富的路子。秋菊发现经营种子、农药和化肥这条商机,东挪西借筹了点钱在镇上租了个小门面,开办“秋菊农资经营店”。
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些年,攒了点钱,在镇上批了块地,盖了座三层的小洋楼。一楼是门面,二楼是住房,三楼准备着,给儿子娶媳妇。
“菊姐,求你发发慈悲吧!”肖琴又“扑通”一声跪下,哀求秋菊。
秋菊俯身扶起肖琴:“妹子,不用这样,乡里乡亲的,谁没遇个难处……你来找姐,说明你没当我是外人。”
肖琴注视着秋菊,拉着她的手,哽咽着:“姐!……”没想到菊姐这么宽宏大量,不再计较不愉快的过往。
秋菊搀扶着肖琴,让她坐在沙发上,转身进里屋换了衣服,拿起存折,拉着肖琴上农村信用社取款。
八点整,农村信用社才开门营业。秋菊是存款大户,享受贵宾待遇,不用在大厅排队。
肖琴从秋菊手中接过钱,一激动“扑通”一声,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