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候诊见闻

医院三楼有个彩超区域,负责做检查的科室,从一排到了十几,一天接待大量患者。今天,我成了其中之一。

候诊大厅设置了不少座椅,分置在不同方位。人们三三两两就坐,并不挤挨着,略显宽松。与平常时期有所不同的是,人们脸上都蒙着口罩,这是进大门时的基本要求。但不乏有些人显得极不情愿,将口罩褪到了鼻子以下。很多人都在想,疫情基本已经过去,没必要太过紧张了。


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虽然不想沾染医院的东西,但一会儿的检查也不能避免这一点,更何况,还要空腹等待很长时间。

座位正前方,有电子屏在做着滚动提示,让患者一望可知,目前各诊室的进程,及预估自己大体的等待时间。

我挂的老专家号,是本地最有名气,挂号难度最大的一个。从网上预约抢号开始,拼手速阶段不会少于半个月。再经过一月的等待,终于盼来“正日子”——寝食俱废的一天。

很多人半夜来排队,早晨还需粒米不能吃。排在前面的,少了白天候诊时间,但夜间的不眠等待,代价也是不小。天亮以后才来的,只能接受漫长等待的安排。中午之前,很难离开医院。

耳边响起嗑瓜子的声音,回头看去,见一个面容粗糙黎黑,农民工模样的瘦瘦男人,正一粒一粒往嘴里送着葵花籽。那双大手显得格外粗大,有点与身体比例不相协调。口罩已经褪到了下巴处,无神的眼睛里也无欢喜也无忧。


前排座位来了一个孕妇,挺着已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却不减其年轻人的灵活劲儿。陪同来的老妇人,在招呼她坐下。她们倒也安心等待,并不急切的样子。

电子屏上显示,有的科室已进行到了十几号,而老专家那里,一直停留在5号,久久未动。长椅尽头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说,“才到五号,半天没出来。五、六、七、八、九、十、十一,还得老长时间了”。

这显然是老专家诊室的患者,或者家属了。别无他法,只有等待。又想,如果捧一卷在手,忘记周遭,可好?答案是,很难。除了电子提示音,就是无处不在的各种谈话声,还有前面穿梭的各类人。像演员登场,只是不分主角与配角,大家都一样。

有个轮椅被推到了“看台”上,推车的是个年轻男子,脸上挂着笑。轮椅上坐着的是与其年龄相仿的男子,脸上是一样的笑,他们仿佛要去做一件愉快的事情。奇怪的是,轮椅上的年轻人,还只穿着半袖的病号服,光着脚,没穿鞋袜。此时的人们,包括他的“推手”,都已经穿上了或薄或厚的外套。后来出现在他们身旁的老年妇女,穿得很暖,表情轻松。料想那个小伙子的状况并不让人忧虑吧。

待要细细看看诊室的进程,又见一个身形特异的老妇人,艰难挪动过来。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她深深的弯着腰,身体几乎是九十度的折叠。两腿已经严重扭拐变形,大大的岔开,却似乎找不准前进方向,尺寸距离,却不能一步到达。她努力前伸着早已雪白的头,好要快点向前。她身上的外套敞开着,是那种典型的老太太专属花衣裳,此时有点凌乱。

在前方几米远,一个大爷正轻轻地做着手势,应该在招呼着什么人。就在这时,那个艰难挪动的老太太突然愤怒地吼叫起来:“你摆嘛手?你敢情跑得快!……。”她心底的无奈与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发泄出口。

再看那个老大爷,老实顺从的不发一言,护佑在那个蹭挪过来的老伴身边。大爷看上去要年轻许多:腰板儿还算挺直,没有出现不必要的变形。只前额的头发白了,其他还好。走路似也轻快。如果不是那个老太太的陪衬,猜测大爷只有六十多岁。

老太太就近坐了下来,大爷跟班似的也要坐在旁边。这一坐,暴露了问题:他站在椅子边,想要坐下去,却似乎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才能将身体撂在椅子上。只这一个动作,费了十几秒。大爷的腿不行了。

再看见大爷时,他怀里多了一件衣服,那是老太太的外套。这种感觉有点像年轻的情侣,男生为女生拎包提物。细看大爷的步伐,也不够稳健,有些飘忽不稳。但这不影响大爷成为老太太的依靠,他依然那么俯首帖耳的样子,寸步不离地守在老伴的身边。

候诊大厅里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减少过,人们来来去去,却不料在此处获得了一个难得的轻松时段。即使是等待,也是可以享受的吧。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